看在荊慕鴻和上官翩翩的眼中,他們夫妻真是伉儷情深,蜜里調油,恩愛異常。
「荊兄,泰山大人告訴過我你遭逢的巨變了!」李靖風真誠萬分地說︰「弟雖不才,但極力欲為兄盡上棉薄之力,特地趕來和荊兄共赴長安搬求救兵!」
荊慕鴻握緊他伸出來的手說︰「好兄弟,只是這次軍旅長途跋涉,我實不願你遭此勞頓!」
「荊兄莫要看輕于弟!」李靖風自信飽滿地說︰「我可不是嬌生慣養,荒唐頹廢的王公子弟,就請讓我助荊兄一臂之力!」
「如此一來,卻之不恭。」荊慕鴻拍了拍他的肩膀。「荊某沒齒難忘。」
上官翎見他們兩個大男人說話,自己插不上嘴,就轉著一雙骨碌碌的眼楮四周張望,發現上官翩翩欲言又止地痴痴望著荊慕鴻。
上官翎原本是個感情白痴,完全不懂男女之情,「哪個少女不懷春」這句話就不適合用在她身上,因為在遇見李靖風之後,她一直以為自己是個男人;而在和李靖風相遇之前,她才突然開竅,大徹大悟起來,明白了愛情的酸甜苦辣,成了過來人。所以她一眼斷定自己的小妹喜歡上了俊朗英颯的荊慕鴻。
于是,她自作聰明,愈幫愈忙地朗聲問道︰「小妹,你是不是有事要跟荊兄說。」
如果,這時上官翎把李靖風拉離現場一下,或許還真是幫了個大忙,但以她好奇又愛湊熱鬧的個性,絕對是舍不得離開的,因為她想听听上官翩翩會對荊慕鴻說些什麼?
可是她沒想到,上官翩翩才不似她不拘常度,瘋瘋癲癲。被上官翎一語道中心中事,她一張小臉頓時羞得通紅,無地自容。
「沒有,沒有!」她抵死否認,拔腿快步離去。
荊慕鴻原想開口留她,礙于李靖風和上官翎在場,只好將話吞回月復內。
「荊兄,事不宜遲,我們馬上出發!」李靖風看來比荊慕鴻還遲鈍。
「好的,李兄,我們這就去向上官老爺拜別!」
「孤雁……」上官翎難過地垂下頭。
「翎兒,我很快就會回來的,我們不是告別好幾天了嗎?你應該不會再難過了吧?」李靖風嘴里如此說著,心上卻是割舍不下嬌妻。
「你快走,否則待會兒你又會舍不得走。」她賣弄著嘴皮子,想要沖淡離別的氣氛。
「對,是我舍不得。」李靖風一副拿她沒辦法的樣子,笑著跟在荊慕鴻的身後離開。
上官翎用雙手抱住了回廊上的梁柱,才強忍跟上前去的沖動,把自己留在原地。
她只听見丈夫和荊慕鴻交談的聲音愈來愈遠,愈來愈小。
***
扁陰荏再,一個月飄忽而過,古都洛陽依舊是一片繁華安和的慵懶光景。
上官翩翩在銅鏡前梳理自己的長發,發現上回剪去的那把發絲又長了,遠在關外的荊慕鴻卻是如何?
她的姊夫李靖風只曾捎回一封家書,在信上報平安。信上還說,荊慕鴻的養父已經起兵謀反,篡位稱王,但在國內並不得民心,民心都傾向荊慕鴻這一方,而荊慕鴻又有大唐借來平亂的精兵兩千,相信在短期之內就能旗開得勝,凱旋歸來。
信是十五天前由快馬風塵僕僕送至的,之後,就沒有信息再從關外捎來。
上官翩翩深信荊慕鴻對她的然諾,他說,他會為了她盡快的轉返洛陽,所以,雖然她對他的思念與日俱深,幾至日思夜想的地步,但因為有他的誓言,她的思念變成一種無上的快樂,在幸福感覺的包圍里候著他的歸來。
倒是上官翎,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她不是為了自己著急,而是怕上官翩翩重蹈她當年病相思的覆轍。
當年,她為李靖風病相思,竟至纏綿床榻,形銷骨毀的地步,嚇壞了上官家上上下下。所以,自從李靖風和荊慕鴻離開洛陽後,她就天天來陪上官翩翩,怕她孤單,擔心她為情所苦。
上官翎甚至還想好了,如果上官翩翩作繭自縛,不可自拔時,該如何開導她,但出乎意料之外的是,上官翩翩好得很,亮麗快活,眉宇之間反倒多了一分明媚,活像個幸福極了的人兒。
上官翎當然不是失望,只是有點遺憾,她一直很想見識見識別人病相思的樣子,卻一直苦無機會。
這一天下午,她們悶得發慌,正相邀往寺里上香,沒想到,丫鬟匆匆奔來,傳來一個驚天動地的大消息。
「是荊公子回到洛陽了?」
「是四姑爺回到洛陽了嗎?」
只見丫鬟急忙搖頭,撫著氣喘不已的胸說︰「是當今聖上駕臨上官家了!」
「什麼?」上官翎和上官翩翩相顧,還以為是自己听錯了!
「是真的!」丫鬟興奮萬分地說︰「老爺和三位少爺正在大廳晉見,皇上是微服出巡的,在洛陽王爺的陪同下,大駕親臨!」
「我們也去晉見!」上官翎倒是生龍活虎,不再無精打采。
「不行,姊姊貴為洛陽世子妃,自然有資格晉見,我只是一介平凡女流,哪有資格面見聖顏?」上官翩翩搖頭卻步。
上官翎示意丫鬟退下,才回過頭,壓低聲音說︰「要不是以為你會對皇帝長得什麼樣子好奇,我才不想去見那個老頭子咧!」
「老頭子?」
這樣戲稱當今天子可是冒了大不韙,是要犯殺頭罪的,好在上官翩翩早已習慣了上官翎的語不驚人死不休。
「頂多是個還算聰明識相的老頭子。」上官翎以手抵頭,一副深思熟慮的樣子。
「姊姊晉見過皇上?」上官翩翩欣羨萬分。
「嗯,上回老頭子召見孤雁,我千求萬求,孤雁才勉強同意讓我女扮男裝,隨他入宮。」
「皇上當時說了些什麼?」
「哼,那個老家伙,千不該萬不該,竟想硬塞一個公主給孤雁,」上官翎如今思之,臉上還流露出丈夫差點被搶的余悸。「孤雁都對那老頭子說只要我一人了,他還無恥地說要我做小,讓公主做大,氣得我幾乎要沖向前掀了他的桌子,拔了他的胡子!」
「四姊!」上官翩翩聞言不由得驚呼,著實被姊姊的膽大包天嚇到。
上官翎見上官翩翩被自己逼真的神情震懾到,不由得噗哧一笑說︰「放心,孤雁適時制止了我,否則我現在哪還有命,早就腦袋搬家了。」
上官翩翩搖頭笑說︰「我真是傻瓜!」
「不過這老頭子還有一點可取,」上官翎慢條斯理地說︰「孤雁堅持不肯迎娶公主,他就沒再逼他。」
上官翩翩這時才明白皇上得罪姊姊的始末經過,迎向姊姊認真的神情,兩人相視大笑。
「姊姊還不能‘原諒’聖上呀?」上官翩翩打趣著。
「奪夫之仇,不共戴天!」上官翎鬼靈精怪地皺著鼻子。「說笑的啦,翩翩,我們去三嫂那邊,她是老頭子的女兒,老頭子一定會去看她,你就有機會一睹聖顏啦!」
上官翩翩的三嫂李翠屏是大唐的升陽公主,下嫁給上官家的三公子上官翔。
「這樣好嗎?」上官翩翩總覺得不妥。
上官翎是一個馬上說,馬上做,劍及履及的人,哪還由得上官翩翩分說,圈住她的手腕,就逕往三嫂李翠屏所居住的「梅樓」走去。
「三嫂,我來看你了。」上官翎不等丫頭通報,就像從天而降似的,突然出現在李翠屏的面前。
「四妹?」李翠屏猛一抬頭,臉露驚喜之色,「翩翩也來了?」
上官翎霍地發現上官翩翩臉色有異,別過身子,取出掛在腰際的面紗縛臉。
上官翎放目張望室內,才醒覺屋里有個旁人,是個穿著紫衣錦袍的貴氣少年,生得唇紅齒白,玉樹臨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