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娃憂心忡忡地拉著清儒的衣袖,「師父,這些天都是你巡夜,身體負荷得了嗎?」眼一瞥,臉上盡是嘲諷,「還是讓紹寒去吧,反正他每日都睡到日上三竿,精神好得還會想鬼主意整人呢!」
望著雪娃,清儒盡是掩不住的笑意,「有紹寒守著,我才不會有後顧之憂。」
「可是你──」
「誰也料不準蒙面大盜什麼時候行動,我和寒弟必須有一人養精蓄銳才行,所以輪流巡夜是上上策。」
雪娃怎會不知這層顧慮,只是她對他還是放不下心。「那我要你承諾,你和紹寒每隔五天就得換另一人守夜,不可以累壞身體。」
瞧見她對他溢于言表的關心,清儒只覺心中滿是感動,「好,我答應。」
兩人如小情人般的心疼彼此,均未發覺自個兒已踏進「情」的織網,怕是陷得深了。
對于他們心系對方的深情,紹寒識相的只微笑不發一語。
但在場的另一人可不這麼想。
她雖無言,但板著一副冰冷神情,令人望之生畏。
突然,她的臉部線條倏地放松,眼中閃過一抹詭異,卻沒人注意。
第七章
微風徐徐,稍稍吹降白天的溫度,也掀起屋檐上男子的衣袖。
一名老嫗在如此深夜,突兀的獨自緩緩漫步。
「我等你許久了。」男子從屋檐上縱身躍下
老嫗踉蹌地往後退,「這位少爺,我只是一名年過七旬的老婦,身上也沒銀兩,你為何要擋住我的路呢?」她嚇得全身直打哆嗦。
「想必你也深入查訪過,得知潘良貴除了是貪官外,更是你最厭惡的偽善者,」清儒漠然的上下打量他,「我料到他是你下手的頭號目標,只是我沒料到堂堂七尺男兒竟為錢財而甘願化為一名老婦。」
「少爺,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白清儒銳利的眼光盯上他胸前緊緊擁住的包袱。「今晚,你夜闖中書舍人的家中,想必收獲頗豐。」
被清儒識破,蒙面大盜也不再掩飾,他冷笑,動作迅速地撕掉臉上的假皮,快速戴上一層黑紗,隱約仍可瞧見他那滿是刀疤、其貌不揚的面容。
「玉面公子,你我素昧平生,何必苦苦相逼?抓到我會有賞金嗎?還是會打響你的名號?況且我殺的是貪官,他們所得的全是不義之財。換言之,我也是替天行道的好人,你說是嗎?」他露出討好的嘴臉,可他的手卻已深入衣袖,緊握暗器。
清儒臉上盡是不屑,「他們確是貪官,但閣下未必是義賊。尤其當你劫財之後還以毒針傷人,此種行徑實為江湖中人所不齒。順道告知你一句,方才我已封住潘良貴的氣震穴,一時半刻他是死不了。」
蒙面大盜怒不可遏的瞪著他。
「臭小子,每回都是你來破壞我的好事!」他額上青筋暴露,咬牙切齒的表情像是要將面前這個冷靜的男子生吞活剝。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射出手中的毒針。
白清儒早料到他會有這麼一招,瀟灑的輕輕轉身,躲過他的攻擊。
而毒針深嵌背後的石牆中,可見蒙面大盜內功幾近上乘。
他見毒針的招數已失效,改為拿起腰間的佩劍朝白清儒刺去。
清儒閃過,也回他一劍。
瞬間,因為動作太快,只能看到空中稍縱即逝的影子,不是實體;只能听到鐵器互擊的聲響,忽左忽右、忽遠忽近,仿佛在四周,又似乎遠在天際。
在如此激烈的戰斗下,蒙面大盜詫異著,果真「士別三日,刮目相看」,玉面公子的武功竟已凌駕他。再打斗下去,自己肯定會失敗;若是逃,依目前局勢看來,他根本逃不了。
現在,分散對手的注意力或許是勝利的契機。
「玉面公子,你的武功高深莫測,敢問師出何門?」他將劍有力地往清儒的海虛穴刺過去。
清儒不應答,閃過他的突擊。
「難不成貴派是江湖上享有臭名的丐幫?還是貴派的開山祖師是一個娘兒們?所以你才不敢出聲。」
他以嘲弄的語氣發問,但清儒還是不為所動。
只見他一派清閑,臉上的冰氣依然凍結,看不出任何情緒。
他換個話題,繼續說道︰「之前在湯村鎮,你和笑修羅不是借住迸府?听說古府千金長得貌似天仙;沒想到你居然放棄這麼一個跟美人兒相處的機會,反而餐風宿露的追捕我?」
他本是東扯西扯,不過當他看到對方的眼神略過一抹奇異,他大抵也猜到七、八分,知道這個話題就是為他贏得這場比武的契機!
「你放棄追捕我吧,早早與古家千金濃情蜜意多好。」
「作夢!」
「她能影響你的思緒,想必是你愛的女人,我猜她的身材一定不錯,豐胸肥臀的,光是想象就讓我銷魂、心癢難忍啊!澳天我再親自登門拜訪她……」
是嗎?愛?他愛雪娃?所以心緒才因她而動?清儒在心中反復自問,他雖盡力平復心中的翻騰,卻再也無法專心。當听到蒙面大盜說要拜訪雪娃時,他的眼中更出現了怒火,所使的劍招也開始凌亂。
「你休想動她!」
蒙面大盜看準他疏于防備的時機,毫不留情地一劍刺進他的左胸口。
清儒不顧胸前已是一片血紅,當機立斷地揮劍砍斷對方的右臂。
趁著蒙面大盜還在痛苦萬分哀號時,他施展輕功,立即往四合院的方向飛奔。
☆☆☆
半倚著窗,黑幕低垂,只見繁星點點;萬籟俱寂,偶聞蟬鳴唧唧。
雪娃輕嘆,為何在祥和的夜里卻有一顆不平靜的心?她也說不上來,只覺得今夜過得特別漫長,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擾得她無法入眠。
「叩叩叩。」
「雪娃,不好了!」
深夜里急促的敲門聲有如催魂鈴,令人膽戰心驚。
一開門,只見紹寒汗如雨下。
「怎麼回事?」渾然不覺自己語氣顫抖得緊。
紹寒撫撫胸口,順順氣息,「大哥受傷,流了好多血,小嬌已經去請──」
他倏然止住聲音,房里哪還有雪娃的影子!他再定楮一看,尋到一抹即將消失于門外的衣影。
「雪娃,等等我!」他隨那逐漸遠去的倩影來到了清儒的房間。
雪娃方進屋就擔憂地坐在床邊仔細瞧著清儒。
他面無血色,更深刻描繪出他散發的冷傲氣息,臉部的剛毅線條仍僵持著,而他的上衣已是密布血漬。
流這麼多血,他一定很痛……雪娃緊咬下唇,眼淚直在眼眶里打轉。
「雪娃……」清儒神志不清的發出夢囈。
雪娃以縴縴素手撫上他的手,「我在這兒。」
透過掌溫,清儒微蹙的劍眉竟逐漸平緩。
紹寒雖感到訝異,卻仍保持緘默。
「大夫來了!」小嬌領著一名七旬老翁匆匆進屋。
紹寒向他作揖。「王大夫,請好生為他診斷,不論需要多少珍貴的藥材,都請您治好他。」
「自然。」大夫強睜著睡眼惺忪的浮腫雙眼,也朝他拱手作揖。
雪娃原想松開清儒的手,但試了幾次才發覺他雖身受重傷,但握她的手卻握得緊實,只好稍稍挪挪身子,讓大夫為他把脈。
大夫診治了一會兒,這才緩緩開口,「傷他的人是決心置他于死地,幸好劍刃偏個數毫厘,但他失血過多,同時因傷重而引發高燒,今晚將是危險期,須好生照料;只要過了今晚,便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他轉向小嬌,「就煩請小嬌姑娘同我回去拿藥。」語落,兩人便急急趕回藥鋪抓藥去了。
雪娃瞧著床上的人兒,卻發覺臉上似乎有兩行水珠滑過,下意識的,她用手抹上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