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彥瞪著眼,「你別亂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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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西餐廳,夏維蓮依然面無表情,坐進車里,還是不吭一聲。
「是那個男人對吧?」潘群開口。
他是不經意回頭,卻讓他看見了。他認得那個男人,是方氏企業廣告部門的經理,亦是方氏企業的少東之一,他們曾在某個場合里見過一面。
突然明白夏維蓮為什麼會選擇廣告這個科系,她大概想追上他的腳步,卻沒想到最後會走上藝術這條路,不過听說那幾年她對廣告並沒有失去熱忱,在那方面她還是花了很多心思,學到很多。
夏維蓮吁出一口氣,苦澀地笑起,「我很傻對不對?我沒有你的勇氣跟決心,我還是不想離開他。」
盡避知道方彥對自己只有敷衍、虛偽,但她還是愛他呀,愛情這東西不是想放就可以輕易放下的。
愛得那麼深,當然放不下。
淚涌上眼眶,她卻勇敢吞下,她的儒弱不想讓人看見。
「每個人的選擇不同,沒有人會笑你。」潘群總是如此體貼跟溫柔。
「你不會看不起我嗎?」她問。
他搖頭,笑得一臉溫和,「感情的路走起來總是特別辛苦,你是如此勇敢,只會讓人贊賞,不會讓人瞧不起。」
她笑了出來,「謝謝你!」
車子徐緩前進,他突然這樣說︰「我們進一步交往看看好不好?」
「嗄?」她驚了一下,沒料到他會提出這樣的要求。
「我們交往看看,如果你覺得我適合你,你再離開那個男人,如果你還是覺得他比較好,執意留在他身邊,那我會為你祝福。」他的態度總是如此怡然自得,連說這種事都如此輕松自在。
夏維蓮著實欣賞地看著他,但心里就是起不了那種騷動,平靜得激不起一絲漣漪。
「你是個風度翩翩的好男人,值得更好的女人。」她真心的說。
「你拒絕得很婉轉,但我希望你可以考慮一下,可以嗎?」
他的紳士風度絕無僅有,連方彥都難以相比,但為何她就是傾不了心?但為免太過傷人,她只好這樣回答︰「我會考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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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今天沒讓潘群送她回來,執意自己回家。
罷下計程車,後方突然竄出兩條人影,蒙著面,出手就毆打她,把她打得渾身是傷,臭罵了句︰「賤女人!」後便逃逸而去。
她連喊都沒有喊半聲,被這樣毆打確實很痛,但怎麼痛也比不上心口的痛。拖著疼痛的身體靠向大門,從皮包里取出鑰匙艱難地開門,然後一跌一撞地走進屋里去。
整座房子都是暗的,表示沒人在家,這也是她剛剛沒有喊救命的原因,喊了也不會有人听見,白費力氣而已。
踉踉蹌蹌地走上樓,一古腦往浴室里鑽,開了蓮蓬頭,月兌了衣服,站在蓮蓬頭底下任水沖刷一身的疼痛,身上青一塊、紫一塊,好不壯觀,但最痛的仍然是那顆心。
她知道此事與方彥無關,因為他絕對不會做這種無聊的事,他若要她走,開口便是,她絕對不會厚顏無恥地賴著不走,但她知道,他不會那麼做,他或許看不起她,但絕對不會放棄她,因為他是個重承諾的人,也就是說,除非她自己想走,否則沒有人能將她驅逐。
但,她剛剛回國,與人無仇,誰會想要修理她?腦子隨便一轉即出現裴相琳的嘴臉,這世上大概只有那個女人會跟她過不去。今天在西餐廳,那個女人就一副想沖過來揍她一頓的狠勁,要不是方彥制住她,事情恐怕早已鬧大,只是她不懂啊,她跟潘群在一起不正好稱了她的心意,她應該開心才對,為什麼反而一副想痛揍她一頓而後快的模樣?
她不懂,真的不懂,但,這世上有什麼是她真正懂的?她自以為了解方彥,結果到頭來什麼也不是。她的自以為是,她的美夢,她所懷抱的希望,都在那間咖啡屋里碎裂成無法拼湊的屑屑,那是一種被欺騙的滋味,但她知道方彥對她……依然一片好心,因為他想當上帝嘛,不過他這個上帝做得實在太不稱職了。
重重嘆了口氣,感覺有點心灰意冷,目光瞟向鏡子,清淡的容顏染上一抹憔悴的哀愁。
她憂郁的眸子是灰色的,像她畫作里的天空,充滿了孤寂與蒼涼。
方彥的心思太復雜,多重面孔讓人無法模透的想法。他有時張狂,有時傲慢,有時溫柔,有時冷漠……這世上大概就只有他了解他自己。
他只是想當上帝,那次的交媾他或許就當作在犧牲,所以從那次之後他就沒再踫過她,甚至在多年不見又見面後,他依然對她保持著距離,一切,只為了那個承諾。
蓮蓬頭的溫水繼續沖刷著她,百轉千回的腦袋有點暈眩,感覺有些四肢無力,但她強撐著,企圖讓這水把自己的腦袋沖刷得清醒些,看能不能看透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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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彥滿身疲憊地入門,看見客廳的小燈亮著,怔了一下。
她回來了!
也許是夜太深太靜,所以隱約可以听見樓上的水聲。
她大概也剛回來,在洗澡,所以水聲不斷。又是那個男人送她回來的吧?他有點想上去問問她,問她到底預備把他怎麼樣,可又不敢,怕這一開口兩人真的會走上決裂的地步,再也無法挽回。
點了跟煙,他斜躺進沙發里,抱著煙灰缸有一口沒一口的抽著煙。
他是沒想到自己會走上這樣的路,為了感情變得如此窩囊,連自己都瞧不起自己,想自己以前多麼意氣風發,在女人面前是如何威風,可現在,一切都不一樣了,為了她,他付出了真心,把自己弄得人鬼不像,他不禁要問︰「值得嗎?」
但若重來,他還是會選擇愛上她,很傻,對不對?
愛情會讓人變傻,他就是那個陷入愛情泥沼里的傻瓜。
連續抽了兩根煙,樓上的水聲依然不斷,隱約勾起他內心低微的不安。這個澡洗得未免太久了?
下意識地熄了煙,快步走上樓,來到浴室門前,敲了兩下,「維蓮?」里頭沒應,只有水聲不斷。
心里的不安擴大,「維蓮?維蓮?」依然沒應。
他焦急大吼一聲︰「維蓮?!」還是沒應。
出事了?!他奮力撞門,好不容易終于把門撞開。
浴室里,蓮蓬頭開著,水聲嘩喇喇,夏維蓮全身赤果青紫地躺在地上……
「維蓮!」他低吼一聲,迅速關掉蓮蓬頭,取來浴巾將她包里,抱著她飛奔下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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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維蓮蘇醒時人已經躺在醫院的病床上,病房里的燈有點暗,方彥趴在病床床沿上睡著,握著她的手。
她怎麼會在這里?她只隱約記得自己在洗澡,腦子里的思緒紛亂無章,頭暈暈的,但怎麼會進了醫院卻不知道。
他的手是溫熱的,那體溫傳進她的手,順著血液傳達至她心口,暖暖的。
她靜靜地看著他,這一刻,充滿了幸福與甜蜜。她抽出自己的手反握住他,想握住點什麼,不料卻驚醒了他。
他猛抬頭,看見她已醒,喜悅與心疼的情緒同時涌了上來,「你醒啦!」醫生說她昏倒的主因不是因為身上的傷,而是因為操勞過度。
他很內疚,她開畫展的事他未能幫上忙,也許就是因為他幫不上忙,才讓那個家伙有機可趁,「日久生情」在所難免,尤其對方還是藝術界的名人,兩人臭味相投,怎能不擦出火花?
「我怎麼會在這里?」她喃喃低問,聲音有氣無力的,柔柔的目光一直纏繞著他俊逸瀟灑的臉龐。
「你昏倒在浴室里。」他握緊她的手,情緒顯得有些激動,「你怎麼會全身是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