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送你回來的男人。」他犀利地問。
他這是在在意嗎?既然對她沒心,還在意個——屁?「他是這次畫展的主辦人,是潘大師的兒子,在藝術界相當有名氣。」
他又沉默了下來,那種銳利的眼光看得她有些心驚。
「你喜歡他嗎?」他又突然開口。
她又愣了一下。他為什麼這麼問?他在在意什麼?怕她移情別戀?多好笑,她要是移情別戀不正好稱了他的心意,什麼承諾也不用守,可以跟那個女人雙宿雙飛,那他還在意什麼呢?這男人的心思復雜得讓她猜不透。像當年。
「他是個很好的男人,稱得上是個好對象。」她坦白地說,話中夾雜一絲刺探的意味。
他又沉默,突然站了起來。
她嚇了一跳,因為不明他的意圖,卻見他筆直地往樓上走去。
他並不在意她喜不喜歡潘,否則以他的個性一定會冷言相向,可是他卻這般平靜的走上樓,仿佛一切都與他無關。
她以為他還是在乎她的,但錯得離譜。
她緩步移向沙發,在他剛剛坐的那個位置坐下來,他的體溫還殘留在沙發上,暖了她一身,但心卻掉入冰寒之地,冷得發抖。身子蜷縮起來,仰頭靠在沙發背上,她閉上眼,讓過往的甜蜜將她席卷。
她慶幸,慶幸還有那麼一點回憶。
唇角泛起苦澀的笑,淚潸然落下。
方彥在辦公室里發呆,一個熟悉的身影闖進視線之內。
「嗨!」裴相琳扯開一個甜蜜的笑容。
「嗨。」方彥懶懶的,一點精神也沒有。
裴相琳側了下頭,走向他,半伏在桌前看他,「你的心情看起來不太好?」
他悠然一笑,起身,「陪我出去吃飯。」
「有什麼問題?反正本姑娘正好也肚子餓,有人請吃飯自然樂得接受。」直起身子,沖著他曖昧的擠眼。
「走吧!」他拿了車鑰匙,率先走了出去。
「想吃什麼?」出了大樓,兩人並肩而行,他禮貌地問。
「法國西餐。」她總是笑,甜蜜的笑。
他點頭,開了一邊車門讓她上車,然後自己再繞過車頭進入駕駛座。
「喂,你心情真的很不好喔!」裴相琳側過身于注視他。
他嗤一聲,沉穩地操控著方向盤。
「被女朋友甩啦?」裴相琳玩味地睨著他。
他拋出一個白眼,「我女朋友那麼多,你指的是哪一個?」
「你心里明白。」她促狹道。
他沉默下來。
「當真被甩啦?」她大驚小敝。
這男人的魅力所向披靡,一向只有他甩人,哪有人甩他的份?那個臭丫頭還真真有她一套。
她听說那個臭丫頭回來了,還跟人家搞什麼藝術,更听說最近要開畫展,這家伙心情這麼低落,一看就知道跟那臭丫頭之間出了問題,不過怪來怪去還是要怪他自己,那臭丫頭一出國就是五年,他這個身為男朋友的卻從來不去看她,人家說「他鄉多愁」,異國戀情容易衍生,怪不得人家會移情別戀甩掉他。
「你是活該。」她譏嘲罵道。
他拋來厲眼,剎那又收回。
「既然那麼愛她娶她進門就是,干嘛還讓她出國念書?現在可好,念出問題來啦!」她嘲弄地道。
「你不懂。」他冷冷地道。
他跟維蓮之間的事只有他們知道,當初他要沒讓她出國,他們之間還是一樣不會有結果。
「我當然不懂,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蟲。不過你也不用太難過啦,反正倒追你的女人那麼多,條件個個比那臭丫頭還優秀,沒什麼好不開心的。」突然挨過身子,笑得曖昧,「不然我再來追你,你看怎麼樣?不過得先說好,要認真的我才願意。」
他又白了她一眼,車子駛向路邊,停了下來。
下了車,裴相琳圈著他的手走進豪華西餐廳,吸引了不少艷羨的目光。
男的俊,女的俏,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服務生領他們進入雅座。剛點完餐,裴相琳就說要上化妝室。方彥笑笑,看著她走離,握起水杯啜了一口,然後有點懶散的靠入沙發椅背里。
裴相琳走入化妝間,取出蜜粉補妝。一名女子從廁所里走出來,站在她身旁,開了水龍頭洗手,四眼相對,彼此都愣了一下。
奇怪,她好像在哪兒見過這女人?想了一下,啊!這不是那天在咖啡屋弄翻咖啡的那個女人,真巧,竟又踫上她!只是,奇怪咧,這份似曾相識好像不只來自那天那一面。
那女人輕輕避開她的目光,走了出去。她補好妝,也跟著離開。
苞那女人在一起的是那天那個男人,他們坐在離他們不遠的雅座里,裴相琳不時地瞟眼過去,企圖想找出那種似曾相識之感的原由。
那個女人似乎也對她很好奇,不時的飄眼過來,更加深了她的好奇心。
「你在看什麼?」方彥愛笑不笑地問。
「奇怪,那個女人我好像很久以前就看過她了。」裴相琳用眼神示意他注後看。
方彥循著她的目光轉頭望去,而那對眼也正朝這邊飄來……
時間仿佛定住了,方彥眸光黯淡地瞅著對方,多少柔情多少神傷。那就是每天送她回家的男人吧?雖然只能看見背影,卻也感覺得到對方的卓絕。他黯然神傷,卻充滿風度地對她一笑。
對方平靜的臉龐沒有絲毫的情緒起伏,只是用一種很淡,淡得有點疏離的眸子回視他,正要扯唇回他一笑,他卻已轉過頭去。
方彥低頭看著盤子里的龍蝦大餐,什麼胃口都沒了,有的,只有發自心底的落寞與傷感。
這就是愛情嗎?如此的禁不起考驗。只是沒料到,冗長的五年未能改變什麼,卻在她回國後短短的幾個星期,什麼都變了。他的心是絞痛的,不是因為自己的高傲禁不起這樣的摔跤,而是因為付出太多,無法收回。
「你也認識她對不對?」裴相琳直覺地問,他的神色與情緒起伏讓她確定他是認識那名女子的,不禁再度抬眼望去,深深地盯住那張讓她看起來似曾相識的臉龐,突然「啊!」了一聲,「是她?!」那個臭丫頭!
丙然是女大十八變,讓她這麼不容易才認出是她!什麼藝術家?沒心沒肺沒肝的東西。
「我去臭罵她一頓。」裴相琳沖動地想站起。
這女人的脾氣跟以前相差甚遠,以前自認淑女,凡事退一步,但近幾年卻愈變愈張狂,凡事再也不用腦子,只憑沖動,真不知道她那個把她埋在地下的男人怎麼會喜歡她?
方彥伸手壓住她,用警告的口氣道︰「別亂來。」
「亂什麼來?她這樣欺負你你還嫌不夠,忍一股悶氣想悶死自己啊?」裴相琳義憤填膺。
她跟方彥之間從那種關系升華到好朋友的情誼,而她這個好朋友有為他出頭的義務。
「你在這里鬧事難堪的是你自己,你想清楚。」方彥森然道,放開手。
她提了一口氣,氣餒的,「算了。」但還是很不甘心。
方彥為了這個女人,五年不染腥,守身如玉,不管那些蜜蜂蝴蝶如何挑逗勾引,他都有辦法克制自己,表面上做做樣子,維持他花心大少的形象,但實際上卻與女人恪守距離,絕不侵犯自己的忠心,要不是因為愛得太深,以他那種玩世不恭的浪蕩態度,怎能美女在前卻如此無動于衷?而這個女人,真不知好歹,一回來就變心,算什麼東西?她就看不出那個男人有哪一點比方彥好?
「這種女人不好好修理她一頓,她還以為自己真有多了得。」裴相琳一副咬牙切齒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