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晚上就可以回去休息了嗎?」
「嗯。別緊張,我先給他打一劑營養針,等他醒過來後就可以回家休養。他其實並沒有那麼嚴重,只是因為病人的體質太弱,才會顯得比別人更虛弱。放心吧!平常休息足夠、營養足夠,最重要的是放寬心,別對自己太嚴苛,毛病自然就會不藥而愈。」醫生一面說明一面寫藥單。
待寫完後,便交給前頭配藥的護士。「先去外面等,好了自然會叫你的。」
藥是很快就拿到了,可是齊藤紀卻一直昏睡不起,而醫院又實在沒有多余的病房,幸好租賃的地方就在不遠處,邵杰便將機車暫放在醫院前,抱著齊藤紀走路回去。
齊藤紀身高足足有一七六公分,但體重卻沒想象中來得重,抱在手上竟感覺不到什麼重量,臉著懷中熟睡的臉孔,完全沒了平時的冷淡,濃密卷曲的睫毛像把小扇子覆蓋著,看起來有點稚氣未月兌的模樣。
回到住處邵杰掏出鑰匙,打開了門,玄關處已站著一位中年婦女,看見邵杰時立即迎上前去。「少爺,今天怎麼這麼晚?我真是擔心死了,少爺要晚些回來,也應該打個電話,害得劉嫂在這里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心里直蹦蹦跳的,擔心少爺是不是出事了!還好少爺不安無事,要不然看我怎麼跟夫人交代?」
劉嫂是邵杰的母親安排照顧他起居生活的佣人,舉凡是打掃、整理或是飲食方面都會幫他打理好。但劉嫂是不在這兒過夜的,通常是等到邵杰放學回到這里後,確定一切都安排妥當了才會離去。
「少爺,你手上抱的是誰呀?哇!好漂亮的一個男孩子,是少爺的朋友嗎?他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劉嫂一臉好奇地問。因為少爺從沒帶朋友回來過,這是第一次踫見少爺的朋友,實在是太難得了。
「劉嫂,去幫我把冰枕拿出來。」邵杰直走進自己的房內,將齊藤紀放在床上。
「少爺,冰枕來了。是不是發燒了呀?那我去煮一些怯寒的姜湯給這位客人喝,等一下我再來幫他換衣服、擦擦汗。少爺還沒吃過晚餐吧?我都已經煮好了,少爺先去吃,您的朋友由我來照顧就好了。」
「不用了,時間也不早了,你可以先回去,剩下的我自己來就行了。」邵杰淡淡地出聲制止,他知道劉嫂是好意的,但不知道為什麼,他不想讓別人踫齊藤紀的身子,就像是自己最寶貝的東西不願讓人隨意觸踫般。
「既然這樣……那晚餐在桌上,還有垃圾已經清完,衣服也都整理好了,少爺可千萬要記得吃晚餐呀!那……我就先回去了。」少爺說一不二的個性她可清楚得很,既然少爺說要自己來,她也就不再多說話,恭敬地朝他微頷首,轉身便要離開。
「劉嫂,等一下——」他語氣頓了頓,「以後多準備一個人的份。」背著劉嫂,邵杰輕描淡寫的交代。
「是,少爺!」高揚的語調有著藏不住的興奮,想到日後有人伴著少爺,與少爺做朋友、與少爺一起玩樂,那少爺就不會寂寞了!想到這里,劉嫂真是有說不出的感動。加上那位男孩看起來很溫柔、心地很好的樣子,而少爺似乎對他非常重視,照這樣看來,兩個人一定會成為好朋友。
劉嫂按下門鎖,對著里頭大喊︰「少爺,我回去了,明天我會再來!」
床上的人兒仍舊未醒,從那微露出的白皙頸項連接了凸起的鎖骨,形狀優美得讓人忍不住想撫模,而他身上半濕的衣衫顯得有些透明,就這樣服貼在他瘦削的身軀上……突地,邵杰的視線被某件事情吸引住一滴渾圓的水珠因齊藤紀的翻動從頸項滑落至鎖骨,然後停止。
這樣的畫面觸動了邵杰強烈的視覺感官,激起了他體內深藏的愛憐,令他情不自禁地低下頭,伸出舌頭舌忝舐那顆水滴;他將齊藤紀的衣衫扯開,露出一大片胸膛,老鷹圖騰的項鏈映入邵杰的眼簾,很特別的一條項鏈,就跟主人一樣獨特。
伸手踫觸那只老鷹,想必齊藤紀非常珍惜、重視它,才會把它做成頸鏈,隨時掛在脖子上……重視它?邵杰的心頭驀地涌上一股悸動,宛如火燒般的妒忌讓他沖動地扯下齊藤紀的項鏈,將它掛上自己的頸項,滿意地看著齊藤紀空無一物的胸膛。
今後,他眼里只能看得見他,心里只能想著他!
突然床上的人兒無意識地死抓著床單,自光滑的額際流下一道道汗水,表情十分難受,似乎是陷入了深沉的夢魘中。而他微皺的眉頭此時已糾結在一起,呼吸也一次比一次更快,端秀的臉龐不住地扭曲。
仿佛是再也無法克制,齊藤紀終于大叫出聲︰「媽……媽……別……再打了,小紀會听話的……」斷斷續續痛苦的嘶喊,讓人好不心疼。
齊藤紀這突來的變化,令邵杰有點措手不及,但不一會兒他隨即回過神來。他想將他打醒,卻不知為何怎麼樣也下不了手,心中隱然有些不舍,不想讓他秀麗的臉龐受傷。
然而只見齊藤紀益發痛苦,甚至整個人縮成一團,口中不停地叫喊︰「好痛!好痛!別再打了,小紀的背好痛,媽媽救救我!」
邵杰心中滿溢著不舍,以及不知如何幫忙的無力感。
但是,在轉瞬間,邵杰的雙手似乎有自己意識般環上齊藤紀顫抖的身軀,將他整個人抱在懷中,雙手輕柔地拍打齊藤紀的背部安撫,用著一種連自己都覺得陌生的溫柔語調,對著懷中的人低喃著︰「別怕!不痛了!」
對于自己的異常行為,連邵杰自己也感到莫名其妙。從小到大,他所接觸的人事物,以及身處在商場上見慣的爾虞我詐,讓他體會到︰不能同情弱者、不能隨便心軟、不能輕易相信別人,要比別人更狠、要比別人無情,更要比別人冷血,千萬不能讓別人看透自己……
天真幼小的心靈自此被迫早熟,邵杰變得不愛笑,忘了怎麼去笑;變得總是偽裝自己的情緒,沒了喜怒哀樂。而父母之間的不愉快由來以久,讓邵杰更明白,這世上沒有長久的情感,最後一定都會分離,所以,他學會無心,沒了心就不會傷心!
但是,他卻想不到齊藤紀對他的影響如此大,見到孟書煒對他那副親熱的模樣,就令他恨不得想立刻將齊藤紀擁入懷里獨佔他,瞧見他淋著雨,心里就有萬般不舍;看見他陷入夢魘的痛苦模樣,他的心有如被人揪緊般難受。
齊藤紀原本激烈顫動的身子,被邵杰輕輕地抱在懷里安撫,慢慢地漸緩下來,然而他的眉頭依舊深鎖,臉龐猶帶一絲痛楚。過了半晌,邵杰的撫慰似乎起了作用,只見齊藤紀整個人靜了下來,隨即沉沉地在邵杰懷中睡著。
怕吵醒了他,邵杰就這樣抱著他和衣而眠,低沉的嗓音不停地在齊藤紀耳邊呢喃︰「別害怕,不管是什麼惡夢,我都會替你趕走,所以別再害怕了,我會一直陪著你……」
對于齊藤紀究竟抱持著什麼情感?此刻,邵杰心緒復雜得連自己也理不清,他望著緊擁在懷中的人輕聲問道︰「我可以相信你嗎?你可以自地獄中將我救贖嗎?你是否也會以相同的情感回報我?」
他不知該怎麼辦,他對人信誓旦旦的保證壓根兒不信,但是矛盾的是,在傷害別人的同時,心底深處卻又希冀有某個人能夠讓他相信。他一直在等待那個人,直到齊藤紀出現在他面前,心里的聲音不斷告訴他,齊藤紀就是他等待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