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仔細看著他,只見他一身樸素的粗布衣服,雙雙心想這個人看起來並不像壞人,或許他也和自己一樣是被抓來的人,然後被這些殘忍的土匪把他毒啞或弄聾了。愈想愈覺得這可能性極高,也就更覺得他可憐,眼神中不禁流露出深深的同情。
看著雙雙從忿怒轉為溫柔的眼神,駱蒼的心像被一條細細、看不見的絲繩扯了一下。他不太確定那是什麼感覺,卻讓他原本無波無瀾的心起了變化,他趕緊提氣凝神,甩掉心頭那絲莫名的悸動。
在同情他的同時,雙雙忽然腦筋一動,心中燃起一絲希望。
她慢慢走到駱蒼面前,可憐兮兮地說︰「你一定也是被他們抓來的對不對?我也是呢!我本來要去襄陽,我的……丈夫正在那里等著我,如果他明天沒見到我,一定會很著急的。你可不可以幫我逃走?等我一逃出去,我一定會叫人來把你救出去的。」
罷說完話,都還沒機會听見他的回答,雙雙便听見門外紛杳而至的腳步聲,舉目望去便看見有兩個人一臉驚慌地沖進來。看著那兩個人,她的一顆心頓時直往下沉。
如果只要應付這個痴痴傻傻的啞巴,她還有逃月兌的機會,偏偏又殺出了這兩個人,看來她現在要走,簡直比登天還難了!
兩個人踉蹌而惶恐地停步在面前,可又不如她所想一來便左右抓住她,反而走到先前駱蒼面前、滿臉愧色地低頭道︰「寨主,對不起!小的一時疏忽,才會讓她跑了出來……」
正在懊惱錯失良機的雙雙,聞言不禁一愣——
他們叫那個啞巴什麼?他們剛才是不是叫他「寨主」?
寨主……一時之間她以為自己听錯了。
「你們叫他什麼?」為了確定自己到底有沒有听錯,雙雙忙著打岔。她不可思議地指著給她飯吃的男人,烏黑的眼珠子像是要從眼眶里掉下來似。
那兩個人先是看了駱蒼一眼,表情也是有點迷糊,難道她還不知道眼前的人是誰嗎?
見他們沒有回話,她急切地再問︰「他不是你們抓來燒柴煮飯的僕人嗎?」
「你胡說什麼!」其中一人大聲喝止她︰「這位是我們伏牛寨的大寨主。」
那兩個人也被她的語氣和神情弄得一頭霧水,心里不約而同地想著,這個姑娘具是不知天高地厚、有眼不識泰山啊,竟然把寨主當作燒飯掃地的僕人。
雙雙的嘴巴再也合不起來了。他真的是什麼……什麼……寨主?可是……怎麼會呢?
寨主不就是土匪頭子嗎?可土匪頭子不都是長得滿臉橫向、一身刀疤、凶神惡煞、威風凜凜的嗎?這個人不但太年輕、太英俊……雖然他看起來冷漠無情,可她怎麼也無法把他和那些專門殺人放火的壞胚子聯想在一起。
「他怎麼會是土匪頭子呢?」雙雙還是無法相信自己所見所聞。
「你沒有別的要求了吧?」駱蒼看夠了雙雙臉上驚訝、疑惑的表情,心中有一點點的快意。
雙雙只是愣愣地看著他,說不出半個字來。她剛才還蠢得說要找人救他出去……天啊!她真是鬧了一個天大的笑話了。
沒等她回答,駱蒼便向手下說︰「你們把她送回房里去吧。」
自己還笨得以為他是啞巴、聾子,原來他都是裝的,他真是太可惡了,真是浪費了自己的同情心!
交代完之後,駱蒼轉身就要走了。
「等一下!」雙雙連忙叫住他。
她雖然吃飽了,但是肚子里卻有無數的疑問。既然他就是這個賊窩的老大,那麼他一定可以告訴自己為什麼要把她抓到這里;又,她什麼時候可以離開這個可惡又冷冰冰的鬼地方!
她不要再待在這里!她要離開這里!她要去襄陽!
可是,那個她原以為還有一點善心的駱蒼並沒有停下腳步,而他的兩個手下也擋在面前,阻止了她的去路,當他們手中的火把無意間照映在她的臉上時,兩個人同時夸張地倒抽了一口氣,而臉上的表情就像見了鬼一般的驚惶!
看到他們的樣子,雙雙自己也嚇了一跳。見他們心生恐懼地盯著自己的臉,她忍不住伸手往臉上模去。
「你們怎麼了?我的臉怎麼了?」
「姑娘,我看你還是趕快回房去把這身髒衣服換了、把臉洗一洗吧,免得又嚇到其他人了。」其中一個人「回魂」後,好心地建議。
雙雙這才想起早上自己看到鏡中的自己時也有相同的反應,難怪這兩個人臉上會有這樣的神色了。
被押回房後,雙雙從房里的銅鏡里看見自己的樣子。
天啊!經過一天的折騰,眾人幫她梳好的發髻早就散落不成形;凌亂的發絲飛落一臉而不自覺不說,臉上的粉也月兌落得七零八落;唇上的紅色胭脂更是暈散到整個唇邊。
看見自己的丑模樣,雙雙不禁叫了一聲!
現在的她簡直比早晨剛化好妝時更像個鬼怪呢,莫怪剛才那兩個人看到她時表情會如此怪異;更難怪駱蒼總是看著別的地方,就是不看她一眼。
她趕緊用水把臉上的殘粉洗了干淨。
洗完臉後,才發現陪嫁的衣物不知何時被放到床上;她找到一把牛角篦,又取下頭上所有的簪子、一頭烏黑柔細的頭發如瀑布泄下,便坐在床上細細地梳起自己的發絲。
這一天里發生太多事,也實在太累了,她邊梳著頭發邊忍不住打著呵欠。等到頭發梳好後,再也沒有精神和力氣想任何的事情了,望著床上看似柔軟舒服的被褥,于是和衣倒向床上,不到一分鐘便已呼呼睡去。
夢里,在往襄陽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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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我已經親自把消息帶到襄陽,現在就等他們的回應了。」鄭君平臉上、身上有著趕路的僕僕風塵,卻掩不住天生的飄逸瀟灑。
「很好,辛苦你了,君平。」駱蒼看著他。冷冷的臉上看不出他現在的心情。
鄭君平心里明白他所承受的壓力。為了要救回被抓的義父,駱蒼違反了自己的原則,可是,有時候為達目地是得不擇手段的不是嗎?
「我們的‘客人’還好吧?」
听見鄭君平問起,駱蒼的眉頭又緊了一些。「她剛才試圖攀牆逃走。」
這也就是他煩惱的原因。如果那個姑娘是膽小溫馴、任憑擺布的人質,那麼他們就有大半的勝算;偏偏她不是。從她剛才的表現和言行舉止看來,他心中有著隱隱的預感,她將會是自己的一個麻煩——很大的麻煩。
「她試圖爬牆逃走?」鄭君平不可思議地張大眼楮,加上幾綹垂掉在臉上的頭發,有點傻傻呆呆的模樣。
他是真的很驚訝,他可從沒見過、也沒听過這麼大膽的女人哩,這麼一說,他倒很想馬上見見此女子的廬山真面目了。
不過,能做出爬牆這麼粗魯的舉動,想必那女人是不會秀氣到哪里去的。他在腦海里草草勾勒出一張臉孔——
臉大如盆、眼大如牛鈴、鼻塌嘴闊……他猛然打了個顫,不敢再繼續想下去。
「大哥,我看你還是多派幾個人把她看好,免得萬一她出了事,只怕我們還找不到相同的人去換回義父哩。」
不用鄭君平提醒,駱蒼早已經交代手下要加強看守,以免她再演出同樣的戲碼;他沒有把握每次都能這麼幸運地恰巧在她逃走時逮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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