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下午幫你取出箭頭時不小心傷了自己。」水靈看了一眼自己裹著紗布的手,一邊輕描淡寫地說著。其實在利刃劃上手的那一剎那,水靈痛得差一點叫出聲來,但是為了怕影響手術的進行,她硬是忍了下來,僅讓青青暫時在傷口上敷上刀創藥。
「是嗎?」霍靖天看著她裝作不在意的表情,心里閃過一絲歉意和莫名的心疼。他不自覺地伸出手抓住水靈的手,仔細地看著她露在紗布外的手——只見那手白皙修長、柔似無骨,分明是屬于女子的手。
霍靖天在江湖行走多年,雖不近,但還能清楚分辨男女的不同。眼前這名清秀靈逸裝束的「男人」,應該說是「小男孩」吧,分明是名女子。霍靖天再看了「他」一眼,心想不知是何原因讓她做此裝扮?如果回復女兒身,不知會是多麼一個清麗絕美的女子?
水靈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再看到他望著自己發呆的樣子,緊張地想抽回自己的手。
雖然她幫過不少男子把脈,但因為是看病,也就沒有這種男女肌膚不相親的顧忌。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從第一眼看到霍靖天,她便一直被一種奇怪的感覺纏繞,總覺得這個人和她有著深切的關系。此時霍靖天握著她的手,她竟從他溫熱雄厚的手掌中感到一股電流直傳心髒,全身有一種從沒有過、說不出的感受,讓她覺得心慌。
霍靖天也不懂自己為什麼會做出這種不合禮儀的舉動。他只知道當他見到水靈時,心里有一股深深的震撼。他的敏銳和機警使他懷疑水靈的身分,而當他越確定水靈「可能」是名女子時,心中那種異樣的感覺便越強烈。
房里燃燒著一股兩人都覺得莫名的暗流——過了片刻,水靈穩住了呼吸,才輕聲說道︰「既然你沒事,我就回房了,你好好休息吧。」說完,不等霍靖天回應,便匆匆走了出去,留下霍靖天仍停在半空中的手,回憶著那溫軟柔女敕的感覺。
一早,趙翠兒便端著白粥和幾樣清淡小菜來到霍靖天的房里。「靖天,你好點了嗎?」她將托盤放在桌上,眼里的關心和愛意一覽無遺。
經過一晚的休息,霍靖天的精神明顯好了很多。他不由得不承認水靈的醫術果然比她的年齡和他的想象中的要高出許多。
就在此時,門口傳來輕輕的敲門聲;推門進來的正是岳水靈。看見坐在霍靖天床邊的趙翠兒,水靈臉上的表情有些尷尬。「呃,對不起,打擾你們了。」
趙翠兒看見是她,便笑著起身。「你起得真早,我正想要謝謝你救了靖天呢。」
水靈看著緊偎著靖天的趙翠兒如同一朵帶著露珠的玫瑰,心里不覺感到一絲悵郁,但仍裝作若無其事地淡淡回道︰「救人是我的本分,姑娘你言重了。」說完,眼楮又不自主地轉向霍靖天;這一看,正和霍靖天灼灼的眼光對個正著,她的心里又是一陣猛跳。
趙翠兒對水靈微笑點頭後,又坐回床沿,雙手捉著霍靖天的手說︰「你不知道昨天看到大伙兒扶著昏迷不醒的你回來,我心時有多緊張、我害怕。」她邊回憶著邊說,慢慢把身體靠向霍靖天的懷里,完全沒看到霍靖天的一雙眼楮一直在水靈身上。
水靈看到趙翠兒緊抓著霍靖天的手,又將整個人靠在霍靖天身上,心突然一陣抽緊——
她不懂自己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一面對這個人,便會讓她的心情有如此大的起伏?為什麼她要對趙翠兒的動作如此在意?
看到水靈俏臉上突然轉變的表情,雖然不是那麼明顯,但是霍靖天還是留意到了。他不著痕跡地抽回被趙翠兒握著的手道︰「翠兒,謝謝你的關心,你看我現在不是很好嗎?」
說完,眼神又回到水靈身上,只听見水靈睜著一雙失神的眼楮緩緩、無力地說︰「我只是來看看你,沒事的話,我先出去了。」
直到出了霍靖天的房間,水靈的心還是亂紛紛的。
為什麼我要在意?回到房里,水靈生著自己的氣想著。「我不過才認識……不,根本還不算認識他呢。為什麼我要在意他?他要和誰摟在一起是他的自由,再說他和那趙姑娘不是挺登對的嗎?」雖然她這樣告訴自己,一顆心仍像是被人綁了一條繩子似地緊緊揪著,讓她難過得有點想哭。
罷開始大家都懷疑這個年紀和模樣不太像大夫的小伙子,是否真能醫好霍靖天;等到確知霍靖天沒事後,每個人都對他豎起大拇指,對他的態度也變得更和氣。
岳水靈秀氣的模樣本來就討人喜歡,加上人也關切,所以一坐下來,大家便圍了過來。這些終日以武為生的人,長年下來累積了一身的沉疔舊疾,這下知道水靈的醫術了得,于是爭相請他順道幫他們治一治。
等到青青從平義堂回來,她才想到該是幫霍靖天換藥的時侯了。她把服用的藥材交給李總管,告訴他如何煎煮後,便往霍靖天的房間走去。
往霍靖天房間的路上,青青小聲地抱怨說︰「小姐,你別怪我多嘴。這里的人來路不明,又都長得凶狠可怕,你千萬別和他們太親近了,免得惹禍上身。」
「多事!我哪和他們親近了?我不過是和他們聊聊天而已,你別想太多了。」水靈嘴上虛應著,心里卻因為要再看到霍靖天而心跳個不停。
盡避空氣中因為下過雨透著涼意,但是她拿著藥的手心卻沁出許多汗。
此時霍靖天正躺在床上。畢竟練過武的體力復元得快,經過一夜的休養,除了傷口仍有陣陣的疼痛之外,精神已好很多。他腦子里一直忘不了早上水靈神色不定離去的情景。
心緒不定對元氣的恢復有極大影響,然而,只要水靈的臉孔一出現在他的腦海,全身便有一股從沒有過的感覺竄流。這種莫名其妙的感覺使他心慌,甚至胸前的傷口都抽痛起來,他伸掌覆住傷口,慢慢坐起身子。
「霍莊主。」門外傳來清脆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考,這聲音正是他想著的人,一瞬間,欣喜之色布滿臉上。
水靈正拿著青青從平義堂帶來的創傷藥要幫霍靖天換藥,她特地囑咐青青要拿最好的藥材,希望能讓霍靖天早日康復。不知道為什麼,她竟然有點害怕單獨和霍靖天相處。不是因為他可怕或令人憎惡,而是水靈不知如何去平復當她看到或踫到霍靖天時心里的悸動,那種感受讓她開始患得患失、心事重重。
水靈今年已經十八歲,心中對愛情及婚姻自有憧憬。可是,卻從不知道真正面對一個自己心儀的男子時,心靈會有如此巨大的沖擊,讓她不知所措。
水靈刻意背著他,不去接觸他的眼神,她在桌上把藥調好,盡避如此,她仍然可以感覺到身後的目光。藥調好後,她不得不轉身面對他,只見他端坐在床上;稍微遲疑了一下,心想他還不方便下床,于是把藥拿到床前,同時把青青也叫過來。
看到她的出現,霍靖天一顆飄浮不定的心逐漸平穩。他靜靜地靠坐在床上,看著水靈調藥的背影似乎有些緊繃,也就忘了自己的思緒不定。
水靈看著他身上的紗布,心想要先解開他身上的舊紗布才可以上藥。可是要解開他的紗布就一定會踫觸到他的肌膚,她輕咬著下唇,想著該怎麼樣才可以避開這種尷尬。她向一旁的青青看了一眼,示意她去解開紗布。青青從沒有接觸過男人,更何況她害怕見血,知道去解紗布一定會看到霍靖天的傷口,情急之下,緊張地說了一句︰「我出去一下。」便一溜煙地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