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聰明的,當然懂自己內心的情感巨流流向何方,只是他始終都不願承認。今夜會來,不代表他願意放棄自身的尊嚴,他不斷地告訴自己,他並沒有軟化,他只是不想在內疚的罪惡里煎熬,況且,他還有一個最正當的理由。
梁雨霏忽然覺得心頭一陣溫熱,她不懂他,她真的不懂,他可以絕對的無情,也可以讓她感動得想哭,他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原本以為今夜的等待又將成空,而他卻在這里等她。
她的淚真的落了下來,暈開了紙上的墨,心混濁如暈散的墨漬,她要的不多,只要有人溫柔的對她就好了,沒有欺騙,只要一點真心就夠了。
見了她的淚,他的心抽痛了下,憐惜聚攏在眉目之間。
「別哭。」他走向她,張開的手臂觸及到她的時候,明顯的一頓,在經過微微的掙扎後,他仍是抱住了她,緊緊的、深深的,像是蓄積了巨大的勇氣般,他不顧一切地摟住她。
他以為流露出自己的感情便是懦弱的表現,所以他極力克制,沒想到她的淚,卻讓他自以為是的執著剎那間變得微不足道。抱著她小小的身子,一股澎湃的渴望在心底奔竄,他等這刻等好久了。
她淚中帶著幾分恍惚的情意,被擁緊的身子可以感受到那雙臂膀傳來的堅持,像要一生一世這樣擁著她般。她長長的睫覆住不解的眼眸,她不懂,但她好喜歡這種溫柔的對待。
必雲雍抬起她的臉。「張開眼。」他的眼底盡是流動的情意。
她張開眼楮,望進他漂亮的黑眸,那隱約閃動如星子般的光亮同時燃亮了她的眼。
「我想吻你。」他的眼凝視著她,說著半命令的請求。
淡淡的紅暈在他的唇未落下之前便先暈開了,他不再是強取的索吻,而是帶著詢問的意味,只一句話的改變,就讓她的心境截然不同,如飄上雲端般輕盈。
她覺得自己是被尊重、被重視的,好象她也是可以拒絕的、可以選擇的,但若她說不,他會不會生氣地拂袖而去?
還來不及猜測,他的唇便印合上她的,砍斷了她所有的思緒。她的不回答讓他突然失了勇氣,害怕被拒絕的他,不由分說便覆上她的唇,不讓她有拒絕的機會。說他不改霸道的本性也好,因他根本無法面對她的拒絕。
她的臉被他的唇燒得滿頰嫣紅,像是一朵嬌艷的花朵,梁雨霏的神魂迷失在他的熱情里,她的手不由自主地抓緊他的衣袖,在他灑下的情愛里沉溺。
甜甜的一吻後,關雲雍看著她羞怯的眉眼,心里是滿足的,她終究是對他有感覺的,不是只有該死的溫順。
「從今夜起,我要回房睡。」他抱起她,將她送上床鋪。
「呃?」梁雨霏倏地張大迷蒙的雙眼,不懂他的話。
「你不用再孤枕入眠了。」他難得好聲好氣地說道,天知道孤枕難眠的人是誰?!
「你要——」她傻愣地望著他,過了一會兒,才完全明白他的意思。
必雲雍只是噙著笑,吹滅了燭,再回到床邊。他躺在她身旁,重溫只枕過一次的木枕,只躺過一晚的錦床。「從今夜開始,我要讓這枕這床都有我的味道。」還有你的身上,他自己在心里加上這一句。
躺在內側的梁雨霏默默地點頭,感受到他存在的親密氣息。
她僵著身子,不敢隨意妄動,張大著眼毫無睡意,一向單純的空氣染上了他人的氣息,這令她不知如何適應。
「睡不著?」他的聲音在靜寂里響起。「你得習慣。」他也張開眼,眼里也無睡意。
「是的,夫君。」她習慣性地回道。
又來了,她又開始用順從來逼他失去控制了,關雲雍深吸了口氣。「你懷孕了,我得盡一個做丈夫的責任。」這就是他的藉口,讓他可以順理成章地登堂入室,不必顧忌到自己的驕傲。
「我有身孕了?!」她猛地從床上坐起,不可置信地望著他。
「今早大夫幫你診脈後,告訴我的。」本以為她只是一點小風寒,沒想到讓她身子瘦弱的主因竟是有了身孕。
梁雨霏模著自己的肚子,難怪前些時候,她食欲不振,甚至還頻覺惡心,原來,是有身孕了。驚愕過後,是一連串的喜悅,梁雨霏喜不自勝地握住他的手,雙眸晶亮地望著他,忘了該有的羞怯。
必雲雍翻身側躺,被她握住的大手改包握住她的小手。「好好注意自己的身子,你的肚子里已有我們關家的子息了。」他將自己的舉動全掛在孩子這個冠冕堂皇的名目上,不讓任何人發現自己真正的情感所在。
梁雨霏微笑著點頭,可是興奮的心情不再爬升,原來他對自己的好是因為她有了身孕,而不是……她搖頭,甩開自己的胡思亂想,無妨,至少他此刻的溫柔不再是欺騙。
第八章
遠山的雞啼喚醒了睡夢中的梁雨霏,她睜開還睡意惺忪的眼眸,悶熱的空氣讓她有些發熱。醒了之後,便再也睡不著,她偏過頭,看著身旁的男人。英挺的眉宇,深邃的輪廓,還有睡著時微張的唇,純然得近乎無害。
她的眼帶著柔意,封閉的心房漸漸開啟,這些天,她已習慣了夜晚有他在身旁相伴入眠。就像,她習慣了他的氣息,她習慣了每日醒來便見到他。看著他的額上布了幾顆汗珠,她抽出袖里的小絹,輕輕地替他擦拭,不想驚醒還在睡夢中的他。
這些天,著實太熱了,她紅著頰不敢直視夫君不著衣衫的精壯上身,雖已有了多次的肌膚相親,但她還是忍不住地害羞。
梁雨霏拿起了枕旁的銀羅小扇,輕柔地幫著他扇風,讓陣陣的涼意拂上他的臉。仿佛天經地義般,她自然地付出,自然地為他著想,不只是一個妻子對丈夫那樣,其間還摻上一些默默的溫柔情意。
她的唇彎起了無聲的笑意,她想對他好,不是因為她是他的妻子而已,還有一些小小的火焰在她心底燃燒,她的胸口開始泛著熱,梁雨霏不由得伸出手輕貼著自己的心口,感受那股起伏不平的振動,像是如歌的行板,高低漸次,奏出一首萌芽欲發的心曲。
必雲雍在她失神的時候,宛轉醒來,還未張開眼時,便覺得有一陣帶著香氣的涼風襲來。待張開眼後,才發現是她正拿著小扇為自己煽著風,他猛然一悸,心底的弦再次被撥動,發出一聲鏗然的顫動。看著她出神卻依舊清澈的眸,小巧的鼻梁和唇瓣,關雲雍突然不明白自己怎會對她如此著迷,再美的女人他也不是沒見過,而她只稱得上清麗的容顏,竟教他怎麼也移不開目光。他伸出手擒住了她還搖著扇的小手,讓她失神的眸光正視他。
「你醒了。」梁雨霏紅著臉說道。
「嗯,你扇多久了?」放開了她的手,他側過身,支起頷望著她。
「剛剛而已。」她垂下頭,不敢看他黑沉的眸,那令她想起昨夜兩人的狂熱。
撥開她垂在頰旁的烏亮秀發,他笑看著她臉上綻放的嫣紅,他知道她看出了自己眼中的。壓抑月復下的沖動,他深吸口氣,不想嚇著她。「明兒個娘要回府了,你要我告訴她,還是你想自己向她說?」
他的手悄悄來到了她的肚子上,趁她思忖時,輕輕地貼上。
「告訴娘何事?啊,夫君,你——」她羞赧地低呼,看見了他的手貼在自己的月復上。
「傻子。」他全然沒發現自己說這兩字時的寵溺語氣。「當然是你有身孕的事。」關雲雍神采煥發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