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等著他的回答,卻發現他以怪異專注的眼神猛盯著她的臉--或者精確說來是她的嘴。是有晚餐的碎屑殘留在她的嘴上嗎?她忍不住伸出舌頭舌忝舌忝嘴巴四周。
當他看到粉紅濕潤的舌尖自她的口中探出,緩緩舌忝過那兩片紅唇,所經之處留下一片晶瑩潮濕的痕跡時,他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壓抑住一聲充滿痛苦折磨的申吟。她是故意的嗎?
他困難地克制住傾身以自己的唇舌拂去那片潮濕的猛烈沖動,命令自己閉上雙眼,阻絕眼前過度誘人的景象。他不是個容易沖動的男人,他也不記得曾經被一個女人的雙唇如此誘惑過,天啊,這女人甚至沒有誘惑男人的經驗,要是有的話,她不會到現在還沒有交過男友。
沈美玲憂慮地看著章柏威,他對她拙劣的借口還沒有發表任何評論,現在又一臉痛苦地把眼楮閉上。看來她無禮的要求令他相當困擾,只是他苦于找不到適當的言詞婉拒。
她挺起肩膀,決定讓兩人自這尷尬的情況中解月兌。「沒關系,就當我沒有說過吧!到了明天,一切又會和以前一樣,我也不會再胡思亂想了。」她真心希望如此。
他倏地睜開眼楮,就在他開始覺得她的提議並不是完全不可行時,她竟然要收回?這實在有點殘忍。「等一下,我還在考慮。」
沈美玲驚訝地雙眼圓睜,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真的在考慮?
章柏威半轉身面對著她,雙手輕輕扣住她的雙肩,向她索求所有的注意力。「事實上,我覺得該考慮的不是我,而是你。」他輕柔地說道。「男女交往不是游戲,尤其是你的……第一次。」天哪,這個詞的雙關意味讓他的身體產生不由自主的尷尬反應,可是他實在無法讓自己說出「初戀」這個多愁善感的夢幻名詞,即使他答應在這一個月內當她的男朋友,但那也不是她的初戀。
因為她並沒有愛上他。
不知怎的,這個認知並沒有讓章柏威感覺到預期中的高興與放心,雖然他應該覺得釋然的。
畢竟他並不想要她的愛情,不是嗎?
他搖搖頭,將這令人困擾的思緒甩開,他現在的問題已經夠他想破頭了。
他繼續解釋:「如果你對我沒有感情的話,不要說一個月,也許我們第一次約會之後你就會打退堂鼓。要假裝喜歡一個人是很難、很痛苦的,沒有感情,你要怎麼忍受伴隨交往而來的親密行為?」他淡淡一笑,希望她了解他是在為她著想。
沈美玲的臉頓時漲得通紅,結結巴巴地說道:「我沒想到……我是說……我以為交往不一定要……那……那個……」她低下頭看著自己緊緊交握在腿上的雙手,沒辦法在一個男人面前侃侃談論性事。
他恍然大悟。「哦!我說的親密行為不是指‘那個’。」不過通常也包括在內,他在內心附加。他以往的交往關系很少有純柏拉圖的,這在性觀念開放的外國可說是理所當然,畢竟男女都有正常的生理需求。但是在國內,尤其在沈美玲身上可是行不通的。
話說回來,他也不希望她將第一次的性經驗浪費在他身上,而是希望她能留給一個真正愛她的人,而她也愛他愛得足以將唯一的第一次心甘情願地獻出。那男人會是世界上最幸運的家伙,可是不會是他。
他努力忽視突然掠過胸口的一陣氣悶和莫名的欣羨。
「像牽手、擁抱、還有親吻都是很親密的行為,那些你不會讓普通朋友對你做的事,你能夠接受嗎?我不願意看到你勉強自己忍受我靠近你,這樣我也不好受。」
她的眼神顯得十分困惑。「我不知道……」她抬眼詢問地看著他。「可是我欣賞你,你以前是我很要好的朋友,也是我所認識的男生中最體貼、長得最好看的一個。這樣也行不通嗎?」
他的心因為听到她些微的贊美而感到驕傲與欣喜。
克制點!章柏威提醒自己。
「那我們何不給彼此一個機會?」章柏威提議。「明天我沒事,如果你也有空的話,我們就出去約會試試看吧!」
沈美玲掩飾不住內心的驚訝與歡喜。
「真的?我有空!我們要去哪里?」
他因她明顯的開心而呵呵輕笑。「在台灣,恐怕我知道的約會地點不多。你覺得淡水如何?會不會太冷?」
「冬天去淡水?人應該很少吧?」
「人少才好啊!電燈泡愈少愈好,不是嗎?」他對她眨眨眼,看到她的臉頰重新染上兩朵紅暈。「你會怕冷嗎?」
「我是還好。你不怕冷嗎?」沈美玲反問。
他哈哈大笑。「美東的冬天比台灣冷多了,真的。有時後還會被風雪困住呢!」他微笑地說道。「如果你覺得可以的話,明天早上十一點我來接你,記得穿暖和一點。」語畢,他起身準備離去。
沈美玲看著他,覺得有點尷尬怪異,不知道該作何反應。「明天見。」
他挑起右眉。「嘿,你不送我到門口嗎?」
「哦!」沈美玲急忙起身,陪他走到門口,幫他打開門等他出去。「拜拜。」
章柏威對沈美玲的生澀感到好笑。「你是我第一個沒有給我吻別的女友哦。」他半開玩笑地打趣道。
雖然他說的是事實沒錯,不過他並不是真的想要吻別,他只是想再看看她轉成暈紅的臉頰罷了。而她也沒令他失望。
「呃……」沈美玲紅著臉不知所措。吻別應該吻在哪里?臉頰?嘴唇?她毫無概念。隨著兩人對立的時間愈長,沈美玲愈來愈慌亂,不知道該向章柏威坦承她的無知,還是拒絕他的要求。
知道她的困擾,章柏威嘴角上揚,微帶笑意地說︰「我是開玩笑的,還是等到我們比較熟悉之後再來吧!」
她連忙點點頭,感到許多的解月兌與一些些失落。
章柏威向前一步,伸出右手扶住她的背部將她按向他的胸膛,兩人的上半身從未如此親密貼近過,事實上沈美玲一生中除了家人之外,從未和異性的軀體相貼過。雖然隔著厚重的冬衣,這還是令她驚愕的體驗,隨即她按住章柏威的胸膛想退開。
不料,章柏威按在她背部的手稍微施了點力讓她無法後退,然後傾身在她耳邊低聲呢喃:「我不會做得太過分,不過當我的女朋友,你可能得習慣這些擁抱與親吻,因為這是我的方式。」
他微微偏頭在她的太陽穴印上一個輕啄之後,放開手並後退一步。「明天十一點見,記得鎖好門。」接著他轉身離去並將門帶上。
沈美玲則在關上的門前呆站了許久才回復神智,听從章柏威的叮嚀將門反鎖上,而雙手仍微微的顫抖著。
第三章
晚上十一點半,章柏威靠著墊高的枕頭半躺在床上,手上拿著一本攤開的書卻視而不見,眼楮的焦距完全不在書本上。自音響輕緩流瀉出韋瓦第的四季協奏曲,也是自左耳進從右耳出,因為他的心思完全被今天晚上發生的事情所佔據。
這是他三十年來所度過最令他驚奇的情人節了。
誰想到沈美玲竟然會成為他的女友?
他一開始因好奇和關心而刺探她時,只覺得對她的缺乏經驗感到驚訝與惋惜,完全沒有料到會有這樣的結果。
中學時代的沈美玲和其它初、高中生並無不同,一頭清爽的短發,戴著一副近視眼鏡,在沉重的升學壓力下勉力生存。因為兩家父母關系良好,所以她常常到他家玩,有時也會帶著作業、考卷來請教他。他有時候會覺得,比起沈美玲在南部讀大學的親哥哥,他還比較像她的兄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