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子,我們先到外面去。」比她早到的目黑池理所當然地拉她走,算是體貼兄弟。敵不過他力氣的恩子被動地走著,卻頻頻回頭,還意有所指地看看血跡、再看看羞紅滿臉的愛弓。
愛弓無助又委屈地瞪著她,讓恩子強烈地感到自己當初「引狼入室」了。
愛弓衰怨的視線轉向和彥,還是不太能搞清楚狀況,她才是那個受害者呢,她都還沒來得及尖叫,他就已經先聲奪人了,這什麼跟什麼嘛。
和彥知道愛弓的哀怨。他雖然沒有以前目黑池的風流,但也曾有過逢場作戲,床中央的那攤血跡所代表的意思就是他發出慘叫的主要原因。他才剛從情傷中走出來,短時間內還沒有再度闖關的打算,但是他欺負了人家小泵娘又是事實,該如何是好呢?!
和彥緊張的雙手互捏,愧疚之情溢于言表,「我……」
「你什麼都不用說,我們都是成年人了,大家都知道昨晚發生了什麼事!」愛弓剛才被他先聲奪人,現在她要絕地大反擊,「你也不用說道歉了,發生的事再也追不回來,你隨便丟下個三五七百萬後就可以走了。」幾百萬夠她治療心靈創傷了吧,算了,不夠再想辦法。
「什麼?」和彥有些接受不了她的思維方式,他開始懷疑他昨晚是被仙人跳了。
「喂!你是真的听不懂還是在裝傻。你昨晚趁醉奪走了我留給我未來老公最寶貴的禮物耶!你不要以為我沒有哭就代表我不傷心,我是想既然木已成舟,傷心也于事無補了,才想到以最實際的方法解決,你今天踫上我這麼理智的女人是你運氣好,否則……」愛弓為加強自己委屈的程度,煞有介事地哼了兩聲,「沒個三五七千萬的你休想離開了。」
和彥越听眼楮睜得越大,他殘存的一絲悔疚也被她的瘋眼瘋語打了個煙消雲散。眼前可愛的小女人要裝大姐頭還真的不是很像,但他很給面子地忍住了不斷泛濫的笑意,他掩飾地低頭咳了下,她有一點是說對了,至少他是很慶幸昨晚的錯誤對象是她而不是外面的其他女人。
愛弓可疑地看著他咳得愈來愈抖,她生氣地推他,「你在笑我?你強暴了我還笑我?我就知道你的慘叫是裝的,你們這些臭男人,淨做些吃干抹淨的無恥勾當。」越想越委屈,最後愛弓于脆哭了起來。她可不是為了那幾百萬獻身的,她才是最無辜的人不是嗎?事發後到現在,沒有人安慰半句就算了,肇事人還若無其事地涼在一旁看她笑話,這叫她怎能小氣!還有她那個變態室友,成天只會看戲,她好可憐哦,嗚嗚。
和彥手足無措地坐在哭泣的愛弓身旁,整件事情本來就是他有錯在先,人家本來好好的不哭不鬧,給錢了事不就好了?現在可好了,受害者終于有了受害意識,哭了個沒完沒了的,怎麼辦?哦!對了,用這招試試。
「乖,你別哭了。你看看,這是什麼。」和彥誘惑的聲音加上他滑稽的笑臉,十足一個專門拐騙小女孩的怪叔叔。
「啊!」專心哭泣的愛弓沒被他手中的千萬支票吸引,反被他的怪模樣嚇了一跳。
再度听到怪叫的目黑池和恩子趕緊沖進房里,看到的就是和彥無奈地看著笑到滾在床上的愛弓的情形,結果兩個人也跟著大笑了起來。大好的清晨,他們就在各懷心事的大笑聲中度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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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愛弓跟和彥的問題他們一致認為並不能三言兩語地草率結束,而且他跟恩子也有自己的事要談,所以商議後,由目黑池和恩子到外面解決,把房子留給愛弓跟和彥。
自看到相片後,目黑池就幾乎沒有說過話,他在等!等恩子主動地告訴他一切。他不希望韌萌芽的愛苗禁不起一點風吹雨打就夭折,他要的是事實。
恩子了解他沉默的用意,她再次慶幸自己愛的是他,他沒有像一般人那樣知道一點點,就自以為是地大發雷霆,更沒有像審問囚犯似的審判她。他信任她也尊重她,他也許真是個自大的男人,但決不自以為是。
「這是原本打算送你的公寓,喜歡嗎?」目黑池幾經思考,決定帶恩子看他當初買下的公寓。當時沒有理由送她,所以他一直沒讓她知道,但當知道了她的另一個身份後,他開始懷疑自己是否多此一舉。到底哪個她是真的?無論如何,懷疑的種子已經種下,就看她要如何把這揪人心的種子連根拔起了。
恩于興奮地走進公寓,「送給我的?」她小心翼翼地東模模西踫踫,這里是她房間的十倍有余,所有先進的電器家具一應俱全,她只要把衣服拿來馬上就可以入住。最重要的一點,這里離學校很近。但——會不會太貴重了?她又沒為他做過什麼,會不會有點受之有愧呢!
「謝謝你!」恩子感激地打量四周,接受他贈予的好意。透過這房子,她更感受到他體貼她的心意。看到客廳中央小幾上的文件,她走過去拿起一看,是公寓的讓渡書,他真的打算送給她!
「千葉真一郎的女兒還會在乎這小小的公寓嗎?」從一進屋,目黑池冷冽的利眸不曾錯過地緊盯著她的一舉一動。如果她還在演戲,他敢說,她就是一個最出色的演員。
恩子的好心情讓她忽略了他語中的責難,抱著他在小客廳轉了圈,「謝謝你。」她的感受力很快,已經能接受了她晉升到有屋階級的事實了。
目黑池依舊沉默地隨著她的喜悅舞動,但他已經不敢去相信什麼是真什麼是假了。
恩子不被影響地盡著主人的本分,她找到廚房後燒了開水、找到些即溶咖啡,沖了兩杯端出客廳,有模有樣地招待著目黑池。
恩子幸福地吸著咖啡的香氣,她夢寐以求的生活呀!
「想不到你連咖啡都準備好了,美中不足的是即溶咖啡,新家的遷入禮我不介意你送一部咖啡蒸溜機給我,最好再配上上好的曼特寧。」
「人心不足蛇吞象,你听過嗎?拿來形容你最貼切了。」他觀察了這麼久,實在找不到她跟美悅的相似之處——從內到外都沒有,連他都要懷疑今早他看到的是什麼了。
「你是在說我貪得無厭嗎?」恩子的眼楮望著手中的咖啡,而心卻不知飄到了何處。過了一會兒,她強打起精神,「如你所看的,我應該是千葉真一郎的女兒。」
磨蹭了一早上,是該進入正題的時候了。
「記得在博物館時,你曾說過大家族都是黑暗的,那時你也提到過,千葉家的內部更加可笑,而我,也不過是他們笑話中的其中一筆而已。」
「你曾經說過你是在保育院長大的,是真的嗎?」他想知道她所說的話中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算是吧。」恩子無所謂地聳肩。如非必要,她真的不喜歡提起自己的童年,那只會提醒她父母對她的遺棄,不過他是例外,「你知道嗎?你可以說是我童年中延續至今的惟一的美好。」
目黑池不解地蹙緊眉頭。他以為她在編故事,他只想到他被騙了,「說清楚。」他命令道。
恩于放下咖啡走到落地窗前,伸手模著自己與目黑池淺淺的倒影,她娓娓道出那久遠的故事︰「首先我要告訴你,我從不曾騙過你或存心要瞞你什麼。你看到的那張相片大概是我五歲前拍的吧,那時的我是一個小鮑主,擁有人世間最重要的一切︰父母的寵愛、富足的生活和幸福的家庭。听起來真的挺幸福的,可惜好景不長,我的幸福期限只有五年。五年過去後,所有的一切就都相繼離我而去了。其實我的故事我都告訴過你的,只除了一件事——故事當中那個拋妻棄女的人就是千葉真一郎,」恩子痛苦地閉上眼,「這也是我當初拒絕你的原因,我並不希望上一代的恩怨延續到我們的身上。如果對方不是千葉美悅,我又何必苦苦壓抑自己對你的感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