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唇一抿,大步進門,梯上那雙鮮紅的高跟鞋太刺眼,她一腳將它踢得老遠,然後怒氣沖沖地甩門進去。
他竟帶紅穎回家,在他已經娶了她後,他竟敢!
「砰」的甩門聲,打斷了正在沙發上談笑的兩個人。
程芬淇冷冷地斜睨他們。
紅穎穿著一襲低胸套裝,肩斜靠在他身上,指尖燃著一根煙。
這女人竟敢靠在他身上!?
她的眉糾結起來,明顯地感覺到自己的領域被侵犯——
賴徹不知她正在冒火,還說︰「淇,幫我沏一壺茶好嗎?」然後對紅穎道︰「她沏茶功夫一流的。」
紅穎眯眼一笑。「那麻煩你了。」這笨賴徹,看不出他的妻子正眼露凶光嗎?
程芬淇扔了那堆衣物,蹬蹬地走進廚房,然後拎了一壺茶出來,「砰」地丟到桌上。
她對紅穎喝道︰「喝完快滾吧!」他當她是菲佣嗎?說畢,她大剌剌地踱回房內,然後又是一個震天價響的甩門聲。
賴徹一時傻眼了,回神後,他低咒一聲。「該死!」而後氣呼呼地追進房里。
紅穎事不關己地抽完那根煙。
房內想必正上演一場驚天動地的戰爭。
一抹笑容浮上嘴角——
這程芬淇絲毫不怕賴徹嘛……她幸災樂禍地偷笑著。這賴徹有得受了,他大概作夢也想不到娶了個麻煩回來。嘿,活該!他傷透那麼多女人的心,總算遭到報應了!
「你發什麼神經!?」賴徹咆哮道。
「你竟然召公關回家?」芬淇大叫。「你打算干什麼?」
「我花錢找她陪我聊天不行嗎?」唯有「錢」先生請得動紅穎。
「只是聊天?」騙人,她整個人都貼上他了!
「那不關你的事!」
她怒嚷。「我是你的妻子,你這是羞辱我!」
「你是我妻子,不代表我啥都得听你的——」
「你無賴!」她開始用東西砸他。
他恐嚇道︰「不準扔東西——」
可是扔東西的聲音仍持續不斷。
賴徹一邊閃躲迎面飛來的鬧鐘,一邊接住摔來的枕頭。
最後,他氣得跳上床揪她下來。「你給我住手——」
「不要!」她又打又踢。
「你還打!?」
這回,她不打了,卻動口「咬」他。
懊死!他抓住她的身子,一陣拉扯後兩人跌坐在床上。情勢扭轉,他用結實的身軀壓住她。他扣住她的雙腕,怒瞪著她。而她仍齜牙咧嘴地,活似他一松手即要撲上來啃他骨血般。
為何她這認真的模樣竟令他差點笑出來?不!他得教她守規矩。
「有必要這麼生氣嗎?」他不過是和紅穎聊聊天而已!
「哼!」她撇過臉去。王八蛋!這樣都不氣,她當烏龜好了。
「以後不準你對我的朋友無禮,你懂嗎?」
「不要!」
他凶惡地逼近她。「你再說一次!」
「不要!」她是被嚇大的,才不怕他的恐嚇。
「你——」
「我可以說一百次。」她狠狠地瞪著他。
他氣壞了,可是他又不能揍她。除了壓著她,竟不知還能怎樣?
她為何不怕他?她為何不听話?她總是惹他生氣,他不懂自己為何無計可施?他凶她,她卻比他更凶,對付一個啥都不怕的女人,該如何逼迫她屈服?
他的身子幾乎大她一倍,她因此被壓得呼吸困難,但就是不肯妥協。
「再這樣下去你會窒息,答應我,听話地去和紅穎道歉,我就起來。」
她啞著聲。「那你以後不要再叫公關陪你了。」沒有女人能放任丈夫和其他的女人相好。
賴徹其實沒打算和紅穎再有那層關系,盡避如此,他卻自覺沒必要給予這種承諾。
他討厭對一個女人屈服,更討厭被人掌控。
他自負道︰「我辦不到。」
這話傷了她的自尊。她唇一抿,憤怒極了。狠狠瞪他一眼後,她撇過臉去,決定拒絕和他說話。
賴徹用手扳回她的臉,逼她直視他。「你道不道歉?」
她緊抿唇,拒絕道歉。
他凶惡地吼道︰「我在問你話!」
見她拒絕說話,他殘酷地丟下一句。「不說話?很好,省得我耳朵痛!」他摔下她的身子,氣呼呼地離開房間。
走進客廳後,他發現紅穎不知在何時走了。
他頹喪地喘口氣,爭吵令他疲憊,她總是耗損他太多的精神和力氣。
她曾有那麼不快樂的成長環境,因此他想帶給她更舒適、無慮的生活。
他不懂為何她還不快樂?還不知滿足!?
現在賴徹有些氣自己干什麼將她帶進他的世界?
這下可好,他完全不知該將她擱在哪個位子上,該如何安置她?她完全不依他的方式過活!真是個大麻煩。
第八章
他為什麼就是不肯讓讓她?
房間里,芬淇緊擁著棉被,沮喪不已。
芬淇不覺得自己的要求過分!芬淇沒忘記紅穎曾說她是徹的PartTime情人,只要徹需要,只要徹給她錢,紅穎隨時可以陪他睡覺。
程芬淇的身子縮得更緊。她如何說服自己不介意?即使他擁著別的女人入睡?
賴徹——你心底究竟在想什麼?她完全不了解。而他卻能和紅穎聊的那麼開心,這令她嫉妒到發狂。
但可怕的不只是紅穎。那個黃美琳在他心中的分量似乎更重。要不,他不會保留她的所有東西。
程芬淇握緊拳頭,感到極沒有安全感。
賴徹仿佛是很多人的。
而她卻只擁有他一個人。
他隨時可以拋棄她,投入其他女人的懷抱中。
而她呢?一旦失去他,恐怕她只能無措地佇立原地吧!?不論表現得如何堅強,其實仍是害怕、寂寞和無助的。
她拒絕同他說話。與其言不由衷地答應他無理的要求,倒不如拒絕開口。然而,夜里這張一個人睡的雙人床卻顯得太寬敞。
她一夜未眠,心底渴望他能回到房里,渴望他能稍稍諒解她的心情、她生氣的原因。然而等到天亮,他一步也未踏入房里。
于是,她的不滿積得更深了。
她真懷疑這樣的關系可有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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棒日下午。
導演陳興順道來找賴徹討論「燃煙」的女主角人選。
陳興進門時,芬淇穿著無肩白色棉質傘裝,拿著精裝書,靜靜地坐在長廊前,背貼著木柱,低頭看書。
她看得專注而認真,仿佛進入了另一個世界,什麼事都驚擾不了她,好似和空氣、房子、青竹全融成一體。
陳興說不出那種渾然天成的特殊氣質是怎樣養成的,他看過無數美麗的女子,卻沒有一個能令他如此悸動、眼楮一亮。
他就這麼隔著幾尺遠,靜靜地看了她好久。而她的姿勢除了翻書外,幾乎沒有任何變化。
好一會兒後,他才上前打招呼。
「嗨——」他佇立在她左側。
她抬起臉,睜眼盯著他。
好銳利的眸子!他竟有剎那的慌亂。「賴徹不在?」
「嗯。」她仍坐在那里,並無起身招呼客人的意思。
她的態度太冷淡了,令他這個堂堂的大導演有些尷尬。「呃,我是他的搭檔,導演——陳興。」
「喔。」芬淇微微挑眉,表示她听見了。因為心情不佳,所以此時的她根本懶得招呼人。方才她把賴徹氣走了,因為她整個早上和他冷戰,不論他問什麼、她一律沉默相對。
「不說話」對程芬淇而言,並不是困難的事。從前在家時,她就用不說話來忽視父親及後母。當她想忽視一些無力扭轉的事時,她便不說話。
不說話,其實是她慣常的「逃避」伎倆吧?
面對一個無法了解她心思的男人、面對一個不肯專心愛她的男人、面對他們倆溝通上的障礙,她知道開口只會爭吵,只會說出更令他厭惡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