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這樣,她更沒理由自投羅網啦?何況妳做妳的工作不去招惹她,她不可能再去找妳,沒有交集、沒有傷害,那妳干嘛辭職?」碧嘉分析得頭頭是道。
「對喔!」維青仔細想想,釋懷多了。
「反正,往事隨風而逝,妳們現在是︰橋歸橋、路歸路。」
第4章(2)
「妳知道嗎?我實在搞不懂她干嘛怕成那樣?難道她真以為我會對她怎麼樣嗎?」維青走到廚房,從冰箱拿了二個隻果,一個丟給碧嘉,咬了一口隻果。「妳跟我認識這麼久,我們還同床共枕過,妳說,我有對妳『怎麼樣』嗎?」
「我正等著呢!」她咽下口中的隻果,促狹地朝維青拋媚眼。
「妳慢慢等吧!神經病。」維青把她手上的隻果,整個塞住她的嘴,惹得她嗚嗚大叫。
「我最難過的是!我的為人居然輕易地被那些三姑六婆的幾句語給抹黑,她寧可相信那些謠言也不相信我,唉!女人的友誼真是脆弱。」維青不禁喟嘆。
「哈!我三更半夜冒著生命危險,不顧美容睡眠時間,換得一句︰女人的友誼真是脆弱,嘖嘖嘖……好心沒好報喔!世態炎涼哪!」碧嘉老大不高興地反唇相譏。
「我們交情不同嘛,豈能相提並論?」維青討好地摟著她,賊賊地笑說︰「妳不是一直在等我把妳『怎麼樣』嗎?既然我無以回報,只有以身相許!嘿……」
碧嘉反射性地往後一退,月兌離維青的魔掌,回她一個假笑︰「哎喲,我好怕!」
「是妳自己不要的喔!不要又說好心沒好報。」她無所謂的攤攤手。
「妳呀!開開心心過日子,就是我最大的好報了。」
維青感激地握住她的手︰「碧嘉,謝謝妳!」
「可不可以請妳幫個忙?」
「行!」
「不!要!叫!我!碧!嘉!」她咬牙切齒的說。
自從在「詭異」見過維青後,采晴每天都到「詭異」報到,她原以為情形會和那天一樣!專唱些抒情老歌,漸漸才發現每天有不同的名目;除了星期四以外,其余的日子幾乎都人滿為患,為此,她還特地提早出門,免得搶不到位置。
當她得知維青的工作在吧,便挑了個隱密位子!能遠遠的看著維青,又不至于被她發覺的位子。
人多至少有掩護的作用,讓她的注視不那麼明顯。
維青沒有打量客人的習慣,她只做好分內的工作,偶有閑暇,頂多和服務生們瞎扯淡。
「GIVTONIC二杯。」澎湃的舞曲淹沒全場,小莉不得不用喊的︰「維青,二杯GIVTONIC。」
「知道啦!」維青喊回去。
「有個客人好奇怪喔!連續來了一個多禮拜,從沒看她離開椅子。」
「妳管得著嗎?也許人家是來听音樂的。」這樣講話實在費勁兒。
「我看,搞不好是來觀察地形的,她老是往這邊看。」小莉倒能樂在其中,即使用喊的,她閑嗑牙興致仍未減絲毫。
維青可受不了,把杯子往托盤一放,「別模魚啦!送去吧!」
燈光閃爍,舞影妖嬈,震耳欲聾的音樂浪潮下,唯采晴獨坐淺酌。
第九天了,仍只能遠遠地看著她,除了這樣,采晴其實也不知該如何,見到她又能怎樣?事情會有轉圜的余地嗎?過去對她造成的傷害能消弭嗎?有對抗輿論壓力的能力了嗎?有坦然向她表白的勇氣了嗎?能接受自己是同性戀的事實嗎?
一連串無解的問題縈繞在心中,糾纏成結,采晴重重的嘆了一口氣,唉!
雲等人也感覺到她的轉變,連續好幾天都不見人影,即使在樓梯間踫上了,也頂多是聲,嗨!
她似乎又回復以往的沈默,不同的是,以前她下了課便關在房里,現在則是下了課就往外跑;以前的沈默只顯得安靜,而現在卻心事重重,經常是眉峰深鎖,不見一絲笑容。
雲幾次想問她,不是錯過了,就是等不到人。一個禮拜過去了,他的關心漸漸轉為擔心,她一個女孩子家常常夜歸,尤其現今的治安問題重重,實在讓人不得不驚慌。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先前並沒任何徵兆呀!如果采晴真遇上了麻煩事,他絕不願讓她獨自承擔、背負。
雲守在門口,今天無論如何也要等到她。
午夜十二點三刻,采晴拖著沮喪的步伐上了樓梯,腦海里盤旋的仍是維青調酒時的身影,以及每天重復思量卻仍找不到解答的問題。
「妳知不知道我們都很擔心妳?」雲的聲音雖然輕柔,但心神不寧的采晴還是嚇了一跳,「啊!」的叫出聲來。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嚇妳的。」
「還沒睡呀」驚魂甫定,她隨口問道,並不起勁。
「妳最近……是不是有什麼困擾?」
「沒有。」
她答得很乾脆,他听得很不是滋味,明明是睜眼說瞎話!他捺著性子又說︰「如果妳有難解的問題,不妨說出來,集思廣義或許我們能幫忙。」
「我沒有困擾,沒有問題,很晚了,早點休息。」采晴顫抖地掏出鑰匙開門,深怕雲就要洞悉她的秘密,看穿她的真面目。
「采晴……」他還想再說些什麼,但接觸到她冰冷的眼神,所有的話都咽了回去,黯然的說︰「以後早點回來,女孩子單獨走夜路很危險。」
「知道了,晚安!」門也隨之關上。
雲怔愣地望著她的房門,她敷衍的態度、冷淡的眼神,擺明了拒他于千里之外。她關上的,不止是房門,還有她的心門。
翻騰的情緒排山倒海地向他襲來,強烈的痛楚在胸腔擴大,這次要找什麼理由解釋這感覺?他愈來愈無法說服自己,只是朋友嗎?
雲不得不正視這個問題了。
維青從碧嘉的機車後座跳下來,對著碧嘉的額頭用力地親了一下,「謝啦!」
「妳可好,模範勞工一個,我呢?偶爾蹺課也就罷了,還害我從課堂上溜出來。」
「對不起嘛!我哪知我那老爺車發什麼脾氣,偏挑今天拋錨。小陳休假,如果我也沒來,那今天吧就『吊鼎』了。」維青撒嬌地眨眨眼。
「好啦,理由最多了,下班我再來接妳。」
「我就知道妳最好了。」維青彎□,捧起她的臉,「來,再親一個。」
碧嘉揉揉她的短發,寵溺地輕斥︰「真受不了妳,大馬路上也這樣,還不進去打卡?」
「OK!Bye!」她蹦蹦跳跳地進了「詭異」。碧嘉才重新發動機車。
一直到碧嘉身形遠去,采晴才從樹後走出來。
林碧嘉她是認得的,相隔了一段距離,采晴沒能听見她們的對話,但光憑她們的臉部表情和肢體語言,就足以讓她明白故事的結局,令她心碎的結局。
她沒走進「詭異」,一旦故事成定局,再繼續守候、期望也沒法改變什麼,原來同性戀的還不止她一個,她、維青、林碧嘉,三個都是!
如果早知道是這樣,當初也不用害怕讓維青知道自己對她的感情,也就不會說出那麼殘酷無情的話,也就沒有這些年來的恐懼,也就……
太遲了,是她一手把維青推向林碧嘉的,造成了這種局面怪得了誰,又怨得了誰?一切都太遲了,她注定是多余的。
愛情,是不能三人同行的。
茫然地不知何去何從,一個人在街上晃蕩了多久?走了多遠?她不在乎!絢麗繽紛的霓虹燈在夜的催促下漸漸熄滅,店家的鐵門都拉下來了,熱鬧的街一下子沈寂了,泛流成河的淚水少了路人詫異好奇的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