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委屈!
好不甘心!
命運卻委屈她若此!
在昏暗陰冷的房間里,鎖煙緊緊抱住自己漸漸冰冷的身體。
第二日,天空一碧如洗,久未曾露面的太陽懶洋洋地爬上當空,暖暖地融著積雪,庭院里到處可見下人揮著大掃帚清理融水敗雪,天氣卻更冷了幾分,人人都頂著一只紅彤彤的鼻頭,哆嗦著把手插在袖里暖手。
一大早,王府便張燈結彩,大總管費揚古領看幾個管家指揮著下人除去門楣上白色的挽聯,那是先前二貝勒舉辦喪事時掛上的。
不多時候,王府門前來了許多軟轎馬車,都是來給 赫送誕禮的。
鎖煙默默地坐在 赫一位側室的旁邊,在座的是王府的一干女眷和跟著丈夫來給 赫拜壽的貴族夫人們。
老福晉沒有來,她推說身體不舒服,其實是暗地里氣 赫命人過早地把挽聯給揭下來,又不敢直接和 赫針鋒相對,只能給東哥一個軟釘子吃。
老福晉一不在,大福晉東哥也不再唯諾,她全權指揮著丫頭奴才們,頗有女主人的風範。
雖然鎖煙盡量地縮在角落里不想惹人注意,但她驚人的美貌依然引人側目。
午宴間,不時有好奇贊嘆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鎖煙只能低垂下小臉,盡量扒著眼前的飯。
她根本無法適應這樣的場合,若阿絲在的話應該會好些,無奈隨身的丫頭們只能在院外候著自己的主子。
忍受著全身的不自在,鎖煙勉強撐到了午宴結束。
鎖煙不時看向首座的大福晉東哥,關注著她的一舉一動。
鎖煙緊張地扭著手中的白絲汗巾,為著即將到來的未知局面而惶恐。
東哥喝下最後一口燕窩羹,用汗巾揩揩唇角。
下面的貴夫人們一見東哥吃閉,也趕緊跟隨著喝了口杯中的羹,揩淨嘴,等著東哥發話。
東哥滿意地點點頭,拍拍手,示意丫頭們上來把殘羹冷炙撤掉。
「東哥這次特意命府里的大總管請了京城里最出名的梨園班子為我們家王爺祝壽,請各位大人隨東哥移步到觀雪園欣賞……」
東哥走在前頭,頓著女眷們走出主屋。
鎖煙不知東哥究竟是何打算,只能惶惶地跟著站起身,尾隨著眾人的腳步。
腳還未踏出去,肘襟便被人暗地里拽了一下。鎖煙回頭,是上次來暖閣傳話的丫頭,大福晉東哥屋里的。
「小埃晉請隨我來。」
她逾矩地拉過鎖煙的手,拖著她向人群的相反方向走。
鎖煙回頭,想要找尋大福福東哥的影了,希望能從她臉上看到一些提示。
「小埃晉放心,大福晉讓奴婢轉告您,她安排好眾位夫人,隨後就會到蒼雨閣來……您就放心吧。」
到處都是人影,哪里還能看見大福晉東哥的影子?
走在最尾處的女人忽然轉首,直直地看向鎖煙,眼楮里寫滿了鄙夷。
是剛剛坐在她身邊的女人,恭親王 赫的妾室之一。
鎖煙楞愣著回視地,不知道自己是在其麼時候惹到了她。
小丫頭牽著鎖煙的手走過無數深庭樓榭,穿過一片鐵桑林,繞過曲曲折折的回廊,終於來到了依水而建的蒼雨閣。
鎖煙早已走得暈頭轉向,她暗嘆,恭親王府的財勢確實非同一般,如此明目張膽地大興土木,根本就未把當今皇上放在眼里。
小丫頭領著鎖煙進了蒼雨合。
蒼雨閣里十分暖和,與外面的冰天雪地簡直像是兩個世界,兩個大大的金爐劈啪地燃著柴火,雪白的牆壁上掛著一張巨大的虎皮,經過特殊處理的虎頭依然栩栩如生,地上鋪著毛絨絨的厚毯,整間房子顯得異常簡潔而粗獷。
「小埃晉,閣里沒有椅子,您就先在軟榻上歇一下吧。」
小丫頭手腳麻利地點上一撮香,插到香案上,立時一股奇異的香味飄了過來。
鎖煙忍不住深深吸了口氣,很誘惑的香味,淡淡的,卻讓人禁不住一聞再聞。
小丫頭轉個頭見鎖煙還立在門口,便快步走過來,扶著她坐到軟榻上。
好熱,好軟。
鎖煙禁不住溫暖的誘惑,小手觸模著柔軟的墊榻,蒼白的小臉因為暖熱浮上了兩抹桃花。
小丫頭看了看鎖煙,便匆匆地福了福身,「小埃晉,奴婢先到外面去守著,大福晉一來。奴婢就進來通報您。」
說完也不等鎖煙抬頭就逕自走出去,關上了厚重的黑漆檀木八方罩門。
溫暖的誘惑還有些不知名的渴望吸引著鎖煙看向軟榻旁的大床,那真是張極其巨大的床。鋪著極罕見的白熊皮毛氈,連枕頭都是燻貂皮做的套,看起來有些奢華野氣,但溫暖也是勿庸置疑的。
鎖煙忍不住挪動身體,向著那溫暖的床移去。
雪白的小手撫模著光滑溫暖的白熊皮毛氈,好舒服。
鎖煙的思緒開始變得遲鈍,香氣和溫暖讓她變得慵懶,她半垂青長長的眼臉,小臉嫣紅得彷若盛放的桃花,有絲妖嬈,卻極美!
她軟軟地躺在毛氈上,覺得渾身乏力,困乏來襲,她想不起自己將要面對的艱巨任務,蹙著柳眉努力想了半天,最終還是抵不過溫暖的召喚,她微閉上眼,放任自己享受這片刻的奢侈。
「小埃晉?」門被輕輕推開,小丫頭走了進來。
鎖煙慵懶地半睜開眼,回給小丫頭一個嫵媚的笑。
好美!小丫頭呆呆地對著鎖煙吞了口口水,半天才想起來有正事沒做。
小丫頭不知從甚麼地方捧來一件薄軟透明的紅裳,輕輕把它放在鎖煙的身側,她恭敬地給鎖煙福了個身,不安道︰「小埃晉,這可是主子們的命令,您要怪可千萬別怪奴婢呀!」
鎖煙莫名所以地搖頭,小手揪住頸前的大盤扣,怎麼突然覺得這麼緊,她軟軟地糾扯著,想要給自己縴細的頸項松綁。
「奴婢來幫您吧!」
小丫頭不但幫鎖煙解去了頸上的大盤扣,連襟上的扣子也全被她手腳利落地解開了,她輕輕替鎖煙褪去索白的小襖,解掉貼身的白色肚兜。
鎖煙打了冷顫,好冷!
清醒開始回流,她了開眼,驚恐地看著小丫頭為她綁上紅色的鴛鴦肚兜,鎖煙抬起小手,想要推開小丫頭的手,卻使不上半分力氣!
她驚懼地看著小丫頭。漆黑的眸中流露出可憐的哀求。
小丫頭別開臉,不去看那張楚楚可憐的美麗小臉,她極快地替鎖煙套上紅色軟綃薄紗,拉過熊皮毛氈覆住鎖煙幾近赤果的嬌軀。
阿絲!阿絲……
她的直覺告訴她,這里有危險,她必須逃!
鎖煙無力地在床上翻里,像是受驚的小動物。想要在被俘的陷阱中掙扎逃走,她顧不得會弄傷自己,一心想要出逃。
小丫頭咬咬唇,跪在地上給鎖煙磕了個響頭。
「小埃晉,您…您可千萬別怪奴婢……」她恭敬地又磕了個響頭,這才匆匆地跑出門去。
門一關,寒冷彷佛又被隔絕在門外,溫暖重新回籠,屋內的香氣愈濃,幾乎染醉了案幾上斜插著的幾枝雪梅。
鎖煙極力想要爬下大床,她在心里呼叫著阿絲,企盼阿絲能奇跡般地出現在眼前,大福晉究竟是其麼意思,為其麼要丫頭褪了她的衣裳?
鎖煙揪緊身下的毛氈,心緒紛亂不安,身上競熱得滴下香汗,骨頭軟軟的,麻麻的,鎖煙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麼了,百般掙扎不開,她只能軟弱地頹在雪白的大熊皮氈上,無力顫抖。
赫一進門,看到的便是這幅美到極至的嬌睡海棠圖。
他蹙起眉,無聲地遺退了緊跟身後的費揚古。
「出去,從現在開始,沒我的召喚,誰也不許近‘蒼雨合’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