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冷翡急忙喝止,「令,不許動粗!」
林子恩將頭一側,輕輕松松便避開展令魯莽的拳頭,右腳向左跨了半步,滴溜溜轉到他身後,掌緣如刀,往他後頸劈去。
展冷翡欺到林子恩身側,突伸右掌抓來,勢夾勁風,銳不可當。
林子恩閃避,他識得這一抓的厲害,那是柔道「肩車」絕技的前招,抓著了馬上從肩上直摔出去,端是狠辣無比。掠在一旁沒事干的展令吶喊道︰「姐姐,摔死這爛人!」
客廳中,劍拔弩張的情勢因這句話奇異地舒緩下來,展冷翡和林子恩對望一眼,默契十足地同時歇手。
展令好奇地問︰「咦?你們怎麼不打?」
林子恩瞪他一眼,欠捶的是你,又不是你姐,她既不讓我揍你,我又不一定能贏她,那還打什麼打?
展冷翡重重地嘆了口氣,反手抓住痞子小弟的衣襟,威嚴下令道︰「令,還不快跟林先生道歉!」
展令高聲吆喝,「姐姐,你有沒有搞錯呀?為什麼要我道歉?這爛人睡了琬瑩不說,還用言語污蔑她,他是女性的公敵!」
他很清楚姐姐的罩門何在,虔心禮佛、受過三規五戒的她謹遵觀音菩薩「無緣大慈,同體大悲」的教誨,不忍見弱者受苦,總是默默行善、不求人知。
家里為數甚多的跛腳狗、癩痢貓和折翼小鳥,可資佐證。一旦激起姐姐鋤強扶弱的俠義心腸,她就會義無反顧地幫助琬瑩月兌離林子恩的魔掌,屆時他再趁虛而入,押了清秀俏佳人當女朋友。
他愈想愈得意,直夸自己聰明蓋世,生了一副神機妙算的金腦袋。
展冷翡不肯上當,斥道︰「別人的家務事,你少管,等琬瑩跑來向咱們求助,到那時候再插手也還不遲。」
她的意思再明白也不過,她把決定權留給琬瑩,如果女方默許男方的霸君作風,外人也無可置喙。若琬瑩受不了林子恩的高壓宰制,跑下二十五樓向她新認識的朋友哭訴,她則擺明了不會袖手。
林子思心中大感不悅,愈來愈多人開始介入他和琬瑩之間,現在是展家姐弟,接下來又會是誰?煩哪!
半抱半拉起何琬瑩,他心機深沉,即使厭惡已極,臉上卻不動聲色,「多謝兩位照顧琬瑩一下午。」
何琬瑩迷茫地睜開眼楮,在林子恩懷中朝展令甜甜一笑,打了個酒嗝,「冷翡姐、展大哥拜拜……」
林子恩沒好氣地扳回她的臉蛋,拖著她上樓,動作雖然粗魯,力道卻很輕柔,連指甲痕都舍不得刮傷她。
展令依依不舍地凝睇佳人遠去的背影,他多麼喜歡這個精靈似的小人兒呀?「姐姐,人家要當琬瑩的男朋友。」
展冷翡板起臉來指責他,「令,琬瑩心里沒有你,她只喜歡林子恩,沒事你少去破壞人家的情緣。」
他大呼小叫地抗議道︰「琬瑩又慧黠又溫柔,林子恩這人渣哪配得上她呢?你忍心看她慘遭狼人蹂躪嗎?」
她娓娓開解他,「令,有些男人表面上對女人關懷備至,背地里卻把女人打得死去活來;有些男人只是嘴巴壞,事實上卻把女人捧在掌心中呵愛。林子恩就是屬于後者,琬瑩跟他不會受苦。」
展令壓根不信,回嘴道︰「鬼扯淡!我才不信!」
姐姐是獸醫,最多念過動物心理學,人類心理學她懂得也不見得比他多,她又不是琬瑩肚子里的蛔蟲,琬瑩的心事,姐姐怎麼可能了若指掌呢?
琬瑩敲了小弟一記爆栗,「你向天借膽嗎?先是用我獸醫的身份把馬子,現在還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
他縮肩表示縴悔,低聲認錯道︰「我下次不敢了。」
她解釋道︰「林子恩是出了名的薄幸郎君,如果他不愛琬瑩,樂得把他睡膩的那副德行!這不是愛,是什麼?」
展令面色由紅轉白,由白轉青,最後頹然坐倒在沙發上,姐姐雖然姓展不姓諸葛,料事卻很少有出槌的時候,她分析的有道理。
看來他無福與佳人雙宿雙飛,情深緣淺,徒留愁悵,他鼓著腮幫子,氣呼呼地捶打靠枕泄憤,一副討不到心愛玩具的樣子。
展冷翡眼神中藏不住笑意,令被女人寵壞了,他長相不惡,甚至說得上俊俏,兼之又出手豪闊,一直以來,有太多女人迫不及待地往他身上貼,讓他忘了世界上還是可能有女人會不喜歡他。
很不幸的,他今天就遇上一個。
偶爾踢踢鐵板也未償不是件好事,遇到對林子恩一往情深的琬瑩可以讓他體悟到,並不是每個女人都無法抗拒他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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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醉的頭疼讓何琬瑩擰緊了眉心,她掙扎著爬下床,想弄塊冰毛巾敷額頭,順便沏壺濃茶解酒。
軟滑的涼被順著她起身溜下去,看到一絲不掛的身子布滿了深深淺淺的淤痕,記憶頓時如潮水般驟然涌至,想起昨夜旖旎的巫山雲雨,她用被單裹緊自己,紅透了的肌膚幾乎把純白的涼被染成赭色。
昨晚她酩酊大醉,很多事情都記不清楚,她卻忘不了子恩瘋狂而急促的吻,如雨點般落在她臉上、額上、胸前……還有那狂亂不羈的眼神,強而有力的沖刺,一再要她呼喊他的名字,不容她心中有別的影子……
何琬瑩甜蜜地嘆息,子恩太多心了,跟他在一起的時候,她的心里根本容不下其他人的身影,那太擁擠了。
赤著雙足溜下床,她瞧見床頭櫃上釘了張字條,林子恩龍飛鳳舞的字跡寫著——
不許去二十五樓,我會隨時突襲檢查。
她皺皺鼻子,朝著字條淘氣地扮個鬼臉,冷翡姐和展大哥是她新交的朋友,為什麼不許去找他們?不講道理!
包著涼被一跳一跳進入浴室,何琬瑩扭開水龍頭淋浴,不同于東方人,她習慣在清晨洗澡,很美國風的作息方式。冰涼的水柱讓她滾燙的心稍稍降溫,看到鏡中的自己體無完膚,處處都被林子恩烙下愛的印記,她有幾分羞赧,不禁紅著臉輕輕嘆息。
印在胸口、頸窩上數也數不清的吻痕是他奮戰的成果,想起那段香艷火辣的歡愛,她心里有絲甜蜜,卻又有更多煩惱。
這些青青紫紫的吻痕若不小心走光,豈不羞死人了?可是,她今天非出門辦事不可,看來只能靠衣著來掩飾狼狽。走出浴室,她打開林子恩昨天買給她的禮物,長方型的盒子中裝著藕紫色的亞曼尼套裝,質地細致,高貴典雅,不愧是出于名家之手。
她拿著衣服在身上比了比,精巧的剪裁完美貼合玲瓏的曲線,襯托出縴腰一束,修長勻稱的美腿引人遐思。
何琬瑩心頭身上,溫暖異常,有子恩做丈夫真的是件很好的事,以後買衣服不必試穿,讓他挑就可以了。
可是,她連個身份都付之闕如,如何能嫁給他?心念及此,她狂喜心情漸淡,惆悵之情暗生,心情又沉重了起來。惟今之計,先要弄張身份證,看到警察才不必像耗子見著貓般東躲西藏,還要健保卡,上醫院看病才不會心疼荷包又瘦了。
台灣的戶政單位不可能有她的資料,她必須憑空創造出生證明、戶籍謄本、就學經歷這些紀錄,才能如願取得身份證。
如此艱巨的任務,單憑她一個人是力有未逮,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她父母不知在何方,惟今之計,只能靠朋友。
她不能替子恩分憂解勞已嫌過分,何況再拿自己的事去麻煩他?何琬瑩堅毅地甩頭,自己可沒有缺手斷腿少胳膊,不能什麼都靠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