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商別端著泡面,手不停地將面送入口中,眼楮卻死盯著電視熒幕。
這個節目是由外國某個研究機構所提供,主要內容是介紹野狼的生態。
如今世界上的野狼數目越形減少。這個研究單位指出,如果再不加以保護,有朝一日,這種凶猛美麗的野獸將會完全滅絕——
而且是在可預見不久的將來!
為了防止這種可怕的結果發生,所采取的措施除了畫設保護區,立法禁止獵殺之外,還有徹底研究狼的習性、組織。
其實最特別的是這個機構鼓勵人們認養野狼!
但這並不是說將一只野性十足的猛獸飼養在住家中,那是不被允許的,而且是不道德的。
認養野狼的意思是,認養認每月寄一筆固定的款項到研究機構中,由一匹狼就會得到更仔細的照顧。有點類似認養孤兒院的孤兒一樣,差別只在于人獸之分罷了。
商別放下手中的碗,抓了一張紙,抄下電視上的地址,然後很滿意地又端起碗,將剩下的湯湯水水淨掃下肚。
在這個世界上,她從不曾擁有一樣完全屬于她的東西,但是不久之後,她就能實現這個夢想了。
她終于再也不是孤單一個人了!
第一章
「商別,再五分鐘節目就開始!」
節目助理小喬透過麥克風對我說。我朝他比個OK的手勢,又低頭檢測一下資料;五分鐘後上了空中,就不容許有一絲閃失產生。
經過仔細的檢對後,時間也差不多了。小喬在錄音室外向我示意,我點個頭,一待他手揮下,我馬上對著麥克風︰
「各位听眾朋友你們好!很高興在午夜藍調中與你空中相見,我是商別。經過了繁忙的一天,你的心情是否已沉靜下來?為你播出SKY,這是一首民謠,述說所有悲歡離合,就如天上雲彩,變幻莫測、不可預知!這是我很喜歡的一首歌,希望你也喜歡!SKY……」
我放出音樂,而後拿下耳機。玻璃外的小喬對我豎起大拇指,我也回他一個笑。
我叫商別,這並不是藝名;在我被扔到孤兒院門外時,這個名字就跟著我了。這個名字一點兒也不象正常的名字,但是孤兒院里的人太忙碌了,既然有現成的姓名可用,他們自然不會多費心神。所以商別這兩個字,就一直跟著我到今天。
幾歲了呢?我想一想,大概是二十或二十一吧?我也搞不太清楚;我想在這個世界上,要真有人知道我的真實年齡,恐怕非我娘親莫屬!但是人海茫茫,既然我不知道娘親在哪兒,這個問題也不須太追究,反正也追究不出個所以然來,何必傷腦筋?
有時,在某個自覺脆弱的時刻,我會想,為何我的爹娘不要我?其實這是孤兒院中每個棄兒心中共有的疑問;為什麼我們被丟棄?為什麼我們從來不能了解,什麼叫親情?
可是這種問號其實不常出現在我心中,只是偶爾會閃現。因為我很明白,那些什麼血緣脈系一遇上現實,根本薄弱如紙!人,說穿了,就是為了自己。為一個暫時借居的身體——甚而利用痛楚達到探看這個世界目的的一個軀體——實在也不必再為我犧牲什麼。畢竟娘親她好歹也是拼了命擠出這團肉,到鬼門關前轉了一轉。所以,也沒什麼好怨的!
想到這種種,我真的不怨我娘親。反正這世界,其實也沒什麼事非得堅持不可的。是非成敗轉眼成空,根本就沒什麼好堅持計較!
從我懂事開始,我一直如此想,因此我最大的心願院里的院童,被一戶好人家收養,或是找到親生父母;這些,無非事為了滿足從小就渴愛的心靈。
我不是。我在孤兒院中,天天算日子,只希望能早點離開那里,月兌離那股似乎永生哀愁的氛圍。
院里的孩童,他們最大的心願是被人收養,從此生活在溫暖中!
實際上,真正被領養的少之又少。
每會只要有個幸運兒,被哪家人看上,其余的院童,總是用那雙饑渴羨妒的眼楮瞪著,恨不得殺死那個幸運兒,讓自己取而代之。
那種感覺真叫人驚駭!因此我日日夜夜盼望自己快快長大。到了十五歲,我離開了那里。
十五歲上下時,我離開了孤兒院,半工讀完成了高職學歷。我的觀念是,這是個文憑掛帥的時代,如果我只得個國中畢業,能干些什麼事?還不就是那些出賣廉價勞動力的粗工。那不如趁現在苦一些,將來畢業後找的工作也許在一般人眼中是看不上眼的,但絕對比你是個國中畢業生強;反正我也沒有想大富大貴的野心,日子過得下去就行了。
我一直是這麼打算的,所以在學時也挺怡然自得,還參加了個社團。結果可能是我命中帶貴人相助的命格;就有那麼一天,有個人忽然來找我,說他是社團中某人得誰誰誰。從事廣播事業;說那個某人告訴他,我的聲音听起來很有味道、充滿了故事意趣;又說我的聲音有莫大的吸引力,令人有無限的遐想!
因此他特地來看看我,結果發現我果真是一塊璞玉,絕對值得雕琢。所以他很誠心地請我去幫他。
我听得是一頭霧水,因為他口中說的某人,我壓根兒不認識。而且我怎麼從來不知道我的聲音竟然有如此大的「魔力」?
但是既然有人這麼說,而且還是個靠聲音吃飯的人,那我自然是不必太謙虛,以免被人看成矯情!
再者,我盤算了一下他所提出的條件,好得令人不敢相信,至少比起我以前的工作標準,那真是好太多了,如果不接受,簡直就像白痴了。
就這樣,我一腳踏進這空中訴情的行業。
經過兩年的時間,我也算薄有名氣了。商別這兩個斗大的字,雖不是叮當作響,可說出來也還有點人支持。當初出道時,老板大人,就是那個某人的誰誰誰,(天罰我!我依然不知道那個對我算有知遇之恩的人是誰?)嚴格地說,我的名字夠特別,就用它吧!反正听友也不會如此神通廣大道知道那就是我的本名。
出錢的人是老大,我自然是遵命。對我來說,叫什麼都一樣,不過是方便他人稱呼的代號罷了。
坐不改姓,行不改名是我的風格。
因此呢,經過了兩年的光陰,我除了贏得了一點兒名聲,最最重要的是,我那一向是瘦瘦癟癟的荷包也逐漸肥厚起來了。這點才是最要緊的,有了豐厚的銀子,我就可以實現我的心願。
這個社會用一大堆天花亂墜的理論,強調努力就能成功,心想事成。說穿了還不是要有錢!有了錢就是大爺,一切都好辦。
在孤兒院長大就是有這點好處,凡事絕對往現實面著眼,不會有一絲絲不切實際的念頭。所以對現實世界中一些必然存在的現象,也就看得很開。反正這個世界就是這樣,妄想改變的人不是傻子就是瘋子。
我並不是悲觀也不是灰色,只是實際而已。
就像我的身世,若說出來,一定很引人同情。但那又怎樣?我不會因此自憐或感激,因為那些同情我的人勢必在下一秒鐘又找到另一個同情對象,而把我忘得一干二淨,我又何必因他們的表現而心湖波動呢?
再如我現在的境遇,雖不是飛上枝頭變鳳凰,可也有那麼點幸遇神仙教母的味道。這樣,也會引人嫉妒!尤其是我的背景是如此的不起眼,居然也能享有這種算是高級、舒服的待遇,怎不令那些自認為比我優秀的人覺得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