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彤長嘆一聲,「化什麼妝呢?我這樣就可以了嘛!」
「姑娘,這是皇後娘娘吩咐下來的,奴婢們不敢違旨。你忍耐點,很快就好了。」兩名宮女半跪著向曉彤告罪。
「好吧,我隨你們擺布就是了。」曉彤在心底輕嘆了一聲,想起了古人說的「女為悅己者容」,可是她令天的費心裝扮又是為了誰呢?管玉?想到這個名宇,曉彤的胸口立刻起了一陣強烈的悸動,心上更彷佛被重重的敲了一下,一股劇痛穿透了全身。她搖搖頭,想甩開盤旋在腦海中的管玉臉龐,還有那即將奪眶而出的淚珠。
「哎,姑娘,別動!」一名宮女扶住了曉彤的頭,「正要給你簪發,皇後賞了不少新式的絹花,姑娘挑一朵吧!」
另一名宮女早捧過一只錦匣,打開盒蓋,送到曉彤的面前讓她挑選。里面放了十多朵絹、紗堆折出的花朵,不但色彩鮮麗如同真花,而且樣式也十分新巧,從含苞、初綻,到盛開,各種型態的花朵都有。
曉彤微蹙著眉,「我不喜歡在頭上戴什麼花花朵朵。真花尚且不戴了,何況是這些假東西。」
「這些雖然是俗物,不過宮里的規矩向來如此,待會兒姑娘上了殿,那些王妃、命婦們,哪個不戴個幾朵?」宮女笑著勸道︰「姑娘若是打扮得太樸素,會惹人議論,皇後娘娘的面子上不好看呢!」
曉彤無奈,只好挑了朵淡黃的含苞桔梗,讓宮女為她簪在右鬢上。明肌勝雪的朱顏,和女敕黃的花蕊交映在一起,更顯出麗色無雙的絕代風華。
才打扮妥當,兩名宮女便向曉彤行禮告退,回昭陽殿向皇後復命去了。
曉彤正想站起來,忽然一縷細細裊梟的蕭聲飄了進來,吹奏的竟是古曲「有所思」,曲中的意思是對相隔兩地的戀人傾訴心中的思念和深摯的戀情。而吹簫的人似乎對這首曲子有很深的領悟,將簫音吹奏得如泣如訴、淒婉動人,每個音符似乎都蘊含著無盡的深情,深深觸動了曉彤的心。
可是這里是深宮內院,門禁森嚴,哪有人這麼大膽敢隨便吹蕭呢?
「哪來的簫聲?」曉彤直到簫聲停止,才向站在門口的菱兒探問,「想不到宮里有人吹簫吹得這麼好,這首‘有所思’不容易听見呢!」
「這簫可真是吹得好極了,不過卻不是宮里的人吹的。」菱兒笑嘻嘻的回答。
「不是宮里的人吹的?」曉彤好奇的問,「那麼是誰吹的呢?」
「我擔心小姐怕听那人的名字,還是不說的好,兔得小姐又罵我了。」菱兒機伶的說。
「你是說……」
「對了,正是那位讓小姐‘眉尖、心上,無計相回避’的管公子,他正在弘文殿為你吹簫呢!」菱兒直截了當的點出曉彤的心事。
「又在胡說了!他吹他的簫,和我有什麼相干?再說,你又怎麼知道是他吹的簫?」
「是皇後宮里的宮女姊姊們說的,她們才去看過管公子。」菱兒掩上了房門,「至于為小姐吹簫的事,那是我猜的。你看,全宮里的人都不知道他吹的是什麼,只有小姐一听就明白,可見小姐真是他的‘知音’哩!」
「菱兒,你再要這麼瘋瘋癲癲的滿嘴胡說八道,看我不去告訴老爺攆你出去。」曉彤佯怒的瞪她,「什麼‘知音’不‘知音’!」
「小姐,我都是為你著想,你還不識好人心。攆我出去,對你又有什麼好處?而且你的心事別人不明白,我又怎會不清楚?你分明已經對管公子一往情深,何苦死不承認,到最後苦的是自己呀!」
菱兒的話如同平地一聲雷般驚醒了曉彤,菱兒說得沒錯,她早在不知不覺間愛上了那個倨傲不馴的管玉。這些天來管玉的形影時時出現在她心上,如影隨形,她雖然費盡心力想忘了他,可是根本徒勞無功,管玉的一言一行、一顰一笑,都已經深深的鏤刻在她的心版上,再也不能抹去了。
看見曉彤黯然神傷的淒楚模樣,菱兒心中不忍,「小姐,你就別再爭強好勝了,贏了這場比試,毀了自己一生的幸福,太劃不來了。」
「菱兒,我壓根兒就沒想到要贏過……他……」曉彤垂著頭,低聲的對如同親姊妹的菱兒吐露自己的心事。在管玉面前,曉彤從來沒有一絲一毫的好勝心,也不曾真正在乎過他們兩人究竟誰贏誰輸,因為管玉是第一個能令她心中產生溫柔情愫的男人,但現在他們兩人間誤會已深,曉彤也不知該如何自處了。「我怕……他是……再也不想見到我了……」曉彤又嘆了一口氣,無奈的說。
「小姐,我看你是太杞人憂天了。依我看,管公子對你一定也是深情獨具呢!」菱兒卻有不同的看法。
「不可能的!在他眼中我不過是個刁蠻而任性的侯爺千金,再加上我們每次見面總是不歡而散,他怎麼可能會喜歡我呢?」曉彤苦笑著。
「話不是這麼說,小姐,你們兩人是當局者迷,明明喜歡對方喜歡得不得了,偏偏嘴上就是不肯承認,一見面就吵嘴。可是不讓你們見面嘛,一個是長噓短嘆、吹簫傳情,一個是愁眉不展、幽思滿胸,哎!真應了那句話——‘不是冤家不聚頭’。」菱兒分析道。
菱兒一番直言無諱的分析,句句合情合理,而且準確的捉住了曉彤的心,可是對于管玉的心理,曉彤仍是患得患失。「菱兒,你怎麼知道他……吹簫……是為了我呢?」
菱兒俏皮的一笑,「他這首曲子旁人都听不懂,唯有小姐听懂了,那不就是最好的證明嗎?小姐,你只要仔細想想曲音中的意思,不就知道他心底想些什麼了嗎?」
「你這丫頭!」想到簫音中纏綿悱惻的幽情蜜意,曉彤不禁紅了臉,「說了不等于沒說嗎?我……我哪里知道他的簫音中有什麼意思?」
「嘻嘻,有意思也罷,沒意思也罷,反正只有那個管公子心目中的知音人兒才听得出來,我不過是個小丫頭,听不懂才是對的哩!」菱兒嬌謔的取笑著。
「你真是越來越沒規矩了,竟連我也敢取笑。」曉彤粉面微嗔的轉過身去。
「小姐,菱兒可不是取笑你,而是和你說真話。其實從管公子肯參加這場金殿比試,就可以看出他對你情有獨鍾,是你不該先和他提起今天的比試,也怪不得他要惱你了。」
「我不懂你的意思,怎麼這件事還都怪我呢?」
「怎麼不怪你?你想想,人家管公子既然來參加比試,就是有求親的意思,以他那種青衫尚可傲王侯的性格,若真對小姐無意,別說是皇帝的命令,就是要殺他的頭,他也不會來的,所以說,人家對你豈不是有很深的情意嗎?」
「既然如此,他後來為什麼又對我那麼凶?」曉彤想起自己拋去了女孩的矜持,卻換來管玉的冷言冷語,心中又是一陣刺痛。
「那還不是怪你不懂人家管公子的心嗎?小姐,你千不該、萬不該主動提起今天的比試,讓他誤解你想要他今天故意輸給你,這不就是說你根本不喜歡他,所以才將比賽的輸贏看得比他還重要嗎?管公子一身傲骨,當然受不了這種事情了。」
曉彤默默的想著菱兒的話,心里也有一絲懊悔。她扯著手絹,無心無緒的說︰「好吧,就算怪我好了。現在一切都太遲了,我和他……」
「小姐,你先別灰心,待會兒你先看看管公子在金殿上的反應,要是他拿出看家本領一心贏你,就表示事情沒到絕望的地步,他對你還是有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