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想拿起相機,月靈忙阻止著他。
「別拍,他們沒見過相機,別嚇著他們了!」
「難道你見過?!」耿亞塵一直對月靈那些似是而非的話感到很疑惑。
「我?」月靈短暫遲疑後笑著說︰「我當然見過,你忘了剛才不就在圈屋外拍過了嗎?」
「可是我並沒有告訴你,這個東西叫做相機啊?」耿亞塵仍是一臉狐疑。
月靈還沒回答,一陣一陣的鼓聲四面八方響起,耿亞塵一時也無暇深究他心中的疑問。
人群慢慢地一個一個走出圈屋,就站在廊下,他們的臉上各有不同的紋彩,不論男女老幼皆上身,赤色,道道地地的原始部落,更顯得月靈的與眾不同。
「為什麼只有你穿著……嗯……衣服,還戴著面紗?」其實月靈穿的真的也不能算是衣服,那只是……他也說不上來是什麼?
「你忘了我是酋長的女兒!」
月靈牽著耿亞塵走到最大的一間屋子前站著,從屋子里走出一個土著,應該是階級較高的土著,高喊了幾聲,所有的人都跪了下來。
月靈也跪了下來,耿亞塵站在中間,倒像是所有的人都向他下跪似的,他有點不知該如何是好。
「跪下!」月靈扯了扯耿亞塵的衣服。
「跪什麼?你沒听說‘男兒膝下有黃金’,你說跪就跪?」耿亞塵壓低了嗓子拒絕,畢竟是在別人的地盤上。
月靈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你笑什麼?不對嗎?」
「對對對!不過如果你連命都沒了,還顧得了你膝下的黃金嗎?而且此時此地,高唱這大男人論調,並不表示你的勇敢,而只是不識時務!」
雹亞塵想想也是,這種時候,這樣的堅持,真的是毫無意義!
「我可告訴你,阿努是整個月牙族人的精神象征,冒犯了他,就等于跟整個月牙族為敵,到時我可救不了你!」月靈威脅著說。
「好吧!大丈夫能屈能伸!」耿亞塵還是跪下了,不過說句話自我安慰。
他又開始不斷地暗自咒罵胡大平,這是他現在唯一可泄憤的方式。
蹦聲突然停了下來,他也停止了咒罵,接下來不知道又有什麼事,他必須集中精神。
從屋內緩緩地走出一位年約六十開外的男人,看他的裝扮,耿亞塵不用問也知道一定是月靈口中的「阿努」,可是他是一個東方人,而且一看就知道他是標準的漢人,邊疆部族的裝扮,掩蓋不了他身上濃濃的書卷氣,直到他生定之後,耿亞塵都無法收回自己驚訝的眼光。
「他……」亞塵指著那名老者。
「別指!」月靈忙拉下亞塵的手。
「可是……」
「阿努!他……」
月靈打斷耿亞塵的疑問,而那名老者又舉起手打斷月靈的話。
「別說族人听不懂的話!」
雹亞塵這才恍然,怪不得月靈會說中國話,原來他有個懂漢語的父親。
「可是我們得說些讓他听得懂的話啊!」月靈指著亞塵。
老者想了想,點點頭,然後先高聲地對族人說了一些話,耿亞塵听不懂,又怕他宣布一些對自己不利的事,急急地問著月靈。
「他說什麼?」
「別吵!」月靈輕喝著,手卻緊握著他的手,以安撫他慌亂的心。
那名老者的話才停下,整個圈屋內響起一片歡聲,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笑容。
「他們怎麼了?什麼事這麼高興?」他們雖然笑著,可是耿亞塵依舊緊張,誰知道他們是不是準備煮了自己大快朵頤。
「阿努在宣布我們的喜訊!」月靈雖然逼婚逼得理所當然,但到最後關頭,她仍然有著女人的嬌羞。
喜訊?對耿亞塵而言,這雖然稱不上是惡耗,但怎麼也不會是喜訊。
「這怎麼行?!」耿亞塵霍地站起來。
震動似的歡呼聲一下子全靜了下來,所有人的眼光全都集中在耿亞塵身上。
「月靈!你不是說已經跟他說好了嗎?」酋長冷峻的聲音,充分表達了他被冒犯的不滿。
月靈站起來背對著父親,耿亞塵卻搶先一步指著她說︰
「搞了半天這全是你一個人的主意!」
月靈撥開耿亞塵的手,壓低了聲音冷冷地說︰
「你當著族人的面拒絕我,並不是我下不了台,而是你的性命不保,別不把我的話當回事,命是你的,你自己決定!」
月靈停了一會兒按著說︰
「請露出你的笑容,他們雖然听不懂你的話,可是他們絕對可以從你的神情中看出大概!」
雹亞塵越過月靈,迎著酋長冷冽的目光,盤算著該怎麼做,他絕對相信在這個三不管地帶,私刑是一定有的,自己若想在這個蠻荒地帶大難不死,就不能在這個時候意氣用事,先過了這關保住性命要緊,否則連回去的機會都沒了。
他緩下臉色,清了清喉嚨。
「我的意思是這樣太委屈月靈了!」
月靈知道這根本不是耿亞塵的真心話,但是她不在乎。
酋長點點頭,又高聲說了幾句話,震天的歡呼聲再次響起,耿亞塵這回不用問也知道是怎麼回事。
每個人都把事先準備好五彩繽紛的花瓣撒向天空,花瓣隨風紛飛,飛散在陽光下,格外鮮明耀眼。
輕快的鼓聲也在此時伴著族人的歡呼聲響起,每個人的情緒都持續沸騰,以他們心中的愉悅,來祝福這一對新人。
雹亞塵不得不承認這是一場盛大感人的婚禮,雖然沒有珠光燦爛。沒有席開百桌的排場,可是有誰的婚禮可以得到這麼多人真正衷心的祝福?可惜的是時間不對,地點不對,連心情也不對,世界上娶得如此如花似玉的美嬌娘,卻不知如何是好的男人,大概還沒有幾個吧?胡大平!胡大平!真被你害慘了。
經過一連串的儀式,耿亞塵一直被動地做著每一個必要的動作,最後終于在月靈的指示下,抱著她回到她房間。
他輕輕地把月靈放在床上,走到門邊關上了門,想想不妥,又把門打開。
「他們已經認定你是我的丈夫,關不關門其實沒那麼重要,你不必在那兒傷腦筋了!」月靈坐在床上,雙腳自然地垂在床邊。
雹亞塵最後還是決定關上房門,他環顧月靈的房間,滿屋子的花,滿地的花瓣,連床上也撒了許多花瓣,而花香縈繞整個房間。
「你還真是愛花成痴!」
月靈笑笑,伸手就要去揭面紗。
「別揭!」耿亞塵嚇得忙阻止著月靈。
「你打算讓我戴著面紗跟你過一輩子嗎?」
雹亞塵想想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他不置可否地聳聳肩。
在月靈揭去面紗的同時,耿亞塵別過頭去,他無法面對月靈令人動心的美。
「你打算背對著我過一輩子嗎?」月靈一直溫柔的逼著耿亞塵。
雹亞塵發現自己對月靈好象一點辦法都沒有,他轉過身,與月靈四目相接,那雙美麗的眼眸中盛滿似水柔情,在昨晚驚鴻一瞥中,他知道月靈美,可是這樣扣人心弦的凝望,他還是無法將自己的眼神自用靈繾綣深情的目光中移開。
月靈下了床,走到耿亞塵的面前,執起他的手,貼在自己的心口。
「你感覺到我的心跳嗎?」
月靈的聲音像咒語似的,耿亞塵點點頭,眼光仍然停在她的臉上。
「只有在這里,沒有世俗的一切約束,我的心才能肆無忌憚地為你狂跳,你懂嗎?」月靈一臉真摯。
雹亞塵不懂,他不懂為什麼月靈總給自己一種感覺——一種她早已認識自己的感覺。可是月靈的話卻提醒了他,他是屬于那個俗不可耐的世界,他甩甩頭,拉回了目光,抽回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