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等,花媽媽。」玉璇叫住正要出房門的花媽媽,有些猶豫地說︰「你說,他只要我和他見一面,讓我吹只笛曲,他就肯出五百兩銀子,是不是?」
「是啊,玉璇,這五百兩銀子不賺白不賺,有了這五百兩銀子,也可讓彩依夫人吃些名貴補品。」花媽媽勸說著。「你不要太固執了,就去見見這兩位公子爺嘛!」
「可是天底下哪有這種好事?只見他一面,吹首曲子,就能拿五百兩銀子?」
「唉呀!那些有錢人的心思,誰搞得懂哩!」花媽媽極力勸說。「要是你真的不放心,媽媽我站在房門口給你保駕,萬一他們真有什麼不軌,你就大叫,我立刻帶了人沖進去救你。」
「這個——」玉璇還是有點怕。「我再考慮一下。」
「甭考慮了,我的好小姐,你再考慮下去,萬一人家改了主意,這五百兩銀子可不就飛了。」花媽媽拉起玉璇的手。「別擔心,一切有我呢!看在彩依夫人的分上,花媽媽不會讓你吃虧,一定包你平安無事。」就這樣左說右說,好不容易才說得玉璇點了頭。
到了花廳門口,玉璇又反悔了。「不要,花媽媽,我看算了,不可能有這種好事的,其中一定有詐,我還是別見他們的好。」
「來都來了,還怕什麼?再說這里是醉月樓的地盤,花媽媽我一定保證你的安全。」邊說著邊推開門,拉著玉璇一起進了花廳。
「嘿!花媽媽真有你的!」白昭青豎起大拇指贊了一聲。「來!我們先出去,我家公子和玉璇姑娘有點話談。」說完,不由分說地將花媽媽推了出去。
玉璇有些忸怩不安地倚在門邊,偷偷抬眼瞥了瞥廳中的那位陌生男人,不料齊天磊也在凝視她,兩人的眼波無意間踫個正著,玉璇只覺得仿佛被一種不知名的強烈光芒照射,心頭一陣狂跳,又慌又亂。
「姜姑娘,你好。」齊天磊微微一笑,視線仍停在她身上。「在下齊天磊,冒昧求見,望請見諒。」
「齊公子好。」玉璇收斂心神,盈盈下拜還禮,起身時忍不住又眼波流轉,迎上了齊天磊的目光,這一次玉璇看清楚了,齊天磊的瞳眸不是純黑色的,而是一種獨特的深紫羅蘭色,如同日光照射在萬丈深潭後反映出的寒光,深邃而幽遠,卻又充滿了神秘的吸引力。
「我有這麼好看嗎?玉璇姑娘。」
玉璇月兌口而出︰「你的眼楮看得見嗎?我從沒見過有人有紫色的眸子,你看見的東西是不是都變成紫色的?」
「哈哈哈!你真有趣,玉璇姑娘。」齊天磊反問︰「你的眼珠是黑色的,難道你看見的東西全是黑色的嗎?」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玉璇忍不住掩口一笑,她想到自己一直盯著齊天磊的眼楮,一定很失態,于是立刻斂了斂衣袖,低垂睫毛,在微生羞暈的俏臉上出現十分端莊的神色。「你不是漢人,是西域人,對不對?」
「我的確有一半的胡人血統。」齊天磊以研究的眼光看著玉璇,她不是那種叫人驚才絕艷的美女,但卻別有一股清雅嫵媚、風致嫣然的俏麗,尤其是那雙烏溜溜的大眼楮,閃爍著慧黠靈動的光彩,燦若明星,配上玲瓏小巧的鼻子和柔潤的櫻唇,更顯得嬌憨動人。
「怪不得你和一般人長得不太一樣。」玉璇仔細打量齊天磊。「嗯,你很高,鼻子也很挺直,臉部的輪廓很深,膚色也白得多了。你是從西域來的嗎?那是什麼樣的地方?听說是一片沙漠,看不到盡頭?真的嗎?」
「你問夠了嗎?」
「啊?對不起,因為我從來沒見過胡人,所以才——」
齊天磊粗魯地打斷了玉璇的話,冷冷地說︰「我是胡人,但並不是在大街上任人參觀的猴子,再說我花錢是請你來吹笛子,並不是要你來對我做身家調查。」
「哦!我倒忘了,你是花錢的貴客。」玉璇拉長了臉,以諷刺的口吻說。「就讓小女子伺候貴公子一段笛曲,請點曲吧!」
「就憑你這種風塵女子,想來也奏不出什麼雅樂,無非是些庸俗的靡靡之音,沒什麼可听的。」齊天磊態度倨傲地說。「你隨便吹幾曲吧!」
玉璇氣往上沖,拿著笛子就想往他頭上敲下去,突然間她腦海中靈光一閃,想到了一個作弄人的好主意,于是笑吟吟地將笛子靠在唇邊,吹奏了起來。
她吹的是一首「洞仙歌」,清脆婉轉的笛音翩然飄揚,纏綿的曲調如慕如訴,讓人仿佛隨著樂音看見了天宮中的美麗仙女,正在漫天散落的彩色花瓣中飛舞,暗香浮動,仙袂飄飄。天磊沒想到玉璇的笛子吹得如此高明,忍不住深深陶醉在優美的笛曲中。
突然間,玉璇輕移蓮步,悄悄地靠近齊天磊,迅雷不及掩耳地貼近他的耳朵,用力在笛子上一吹,笛子馬上發出刺耳的一聲尖響!
「啊!」齊天磊用手掩住右耳,臉上的表情古怪極了,又像氣惱、又像驚訝,一雙深紫羅蘭色的眸子閃閃發亮,瞪著洋洋得意的玉璇。
「齊公子,我的笛曲還中听吧?」玉璇笑嘻嘻地問。「這可是為了你五百兩銀子,特別用心吹奏的哦!」
齊天磊拍了拍耳朵,才恢復了听覺,他毫不在乎地說︰「今天領教了玉璇姑娘的笛曲,果真不同凡響!五百兩銀子花得不冤枉。」
「耶?你不生氣?」沒有激怒天磊,令玉璇感到有些失望。
「生氣?當然不。不過我有一點小小的回禮給你。」天磊臉上浮現惡意的微笑,他猛力地將玉璇拉進懷中,不由分說地在她的櫻唇上,印下一個火熱而且纏綿的吻。
玉璇大驚,伸手去推天磊,但是他的臂膀如同鋼鐵般強壯有力,圈成一個最甜蜜聖潔的小天地,讓她的心神魂魄都迷失在其中了。
但是天磊卻冷不防地放開了玉璇,丟給她一張五百兩的銀票,語帶譏誚地說︰「哈哈哈!我還以你有多麼玉潔冰清,只吹笛不陪客侑酒,原來只要區區五百兩銀子,還附帶能買到一個熱情的香吻。」
「啪!」玉璇不假思索地在齊天磊的臉上打了一個火辣辣的巴掌,她強忍住眼眶中的淚珠。「你滾!你給我滾!我這輩子再也不要見到你!」
「我也希望不要再見到你,不過,這不太可能,因為我們很快就會再見。」齊天磊說完,頭也不回地出了花廳。
望著在齊天磊背後關上的門,玉璇握緊了拳頭,恨恨地說︰「齊天磊!可惡!有一天你會後悔惹了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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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秋風清澈如水,陽光懶懶地曬在花圃上,玉璇躺在廂房外廊的一張湘妃榻上,無心無緒地打著盹兒,凌亂不成章的夢境中,老是有那麼一雙紫羅蘭色的瞳眸瞅著她,讓她睡夢中也不安心。
玉璇半睡半醒間,隱約听見門外達達踱過的馬蹄聲,接著是勒馬時車夫發出長聲的「吁——」,門上響起了「叩叩叩」的敲門聲,見無人應門,又敲得更響了些,玉璇這才听明白了,敲得是自己家的門,驚醒坐起,一眼就見到做粗活的小黑子急忙從後房跑出來,玉璇叫住了他。「小黑子,讓我來。」她約了財記銀樓送存款過來,不想讓人看見,急步走去開門。
門一開,玉璇吃了一驚,門外竟是一長列的隊伍,十名鮮衣怒馬的僕從,簇擁著一輛碧幃圓頂的豪華雙馬車,為首的一名管家,躬身垂手,恭謹地打了個問訊︰「姑娘,請問這里是姜府嗎?彩依夫人不知道在不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