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鐘小姐呢?」管家四下張望,看向乙威手指向廁所方向,她收到訊息,馬上扯開嗓子大喊︰「鐘小姐,你听到了嗎?不要在里面蘑菇太久啊,趕快出來吃晚餐。菜都快涼了,大家等你一起開動喔!」老管家精明的目光早猜到這對前夫妻波濤暗涌的陣仗,索性胳臂往內彎,助她少爺一把!
「知道了!」隨著廁所門的開啟,鐘應伶不甘願地回道,從里頭走了出來。
她臉上是濕的,顯然剛用水潑淋過,沒看向乙威一眼,她徑自走向廚房。
避家抱著奇奇,同向乙威離開沙發,隨後一起進了廚房。
待大伙兒安靜用餐到一半,向乙威才忽然出聲。
「記不記得三個條件?」他邊吃邊開口,狀似隨意。
鐘應伶停箸,捫心自問,她差點兒忘記今晚為何羊人虎口了!
「說吧!」她決定不誤了正事,情緒問題暫擱一旁,沒忘還有一幫鐘姓同志靠她謀差事。
她也不拖拉,擱下碗,就事論事。「目前我只想到一個。只要你應允,我可以先安排讓那幾個人馬上有工作做,餐廳的計劃也會開始進行。等以後想到其他兩個條件後,餐廳大致也找妥了;就看你點頭與否決定,是不是讓這伙姓鐘的人在這家餐廳撐場面。」
他不傀是個成功的商人,談條件除了會吊人胃口外,更懂得為自己鋪後路。最厲害的是,他不是貪得一時獲利的小業務,向乙威是擅用放長線吊肥魚的角色!
「那麼你的第一個條件?」她決定干脆先答應了第一個條件。橫豎那群人都能有工作了,餐廳的事,也可以暫緩了。
「我要你跟奇奇搬來這里一起住。」他賣足了關子,終于公布第一條款。
「什麼?!」她當場反應。
「先別反對!」他直接擋下她的反駁,解釋道︰「我不會要求任何名義上的關系。你可以繼續你跟奇奇單親家庭的生活,在這里自由進出;也可以選擇離我房間最遠的西區閣樓居住。在那里有絕對安靜的私人空間,絕不受外力侵入打擾。」總而言之,他明白地告訴她,他要開始保護她了。
顯然那些資料已經讓他知道她的身價有多危險了,而且他打算介入,當起她的保護者,共同涉險……不行!她絕不能答應!
「我不會答……」她開口拒絕。
「听我說,伶伶!」他打斷她,強迫她看向他,道︰「現在的我跟五年前的我已經大不相同了。我有整個跨國際的集團和頂尖精英足以和全世界抗衡,論權勢更不輸當年的姚世欽。五年前我自認沒辦法保護你,但是五年後的今天,你不妨重新評估我的能力。」幾乎是迫切地,他期盼她的認定,恨不得當場展現他五年來的成果。她如果再不答應,他考慮等一下抽空撥個電話給美國總統,讓他直接到她面前讓她求證!
她足足跟他對望了十分鐘之久,眼神在空中進行拉鋸戰,半晌,她終于道︰「讓我考慮一下。」
說完她埋首繼續吃飯,不理他胃口全失的頹然樣。
這妮子忒地會磨人!向乙威瞪著她,心中有氣。明明是她有事求他,現下反而是他干著急,磨煞人也!
「爹地?」小奇奇突然喚起他的注意力。
當下他表情三百六十度轉,一臉慈愛地看向身旁的兒子,溫和應道︰「什麼事,奇奇?」
只見他兒子一臉痛苦,無奈地望著他,小聲求救道︰「爹地,我吃不完了……」他怯怯地瞄了對座母親一眼,活像伯被逮到的心虛。小手在桌底下扯著父親衣角,一副食難下咽的表情。
向乙威當場升起被需要的英雄心情,了解地拍了拍兒子肩頭,再看了看對面邊扒著飯邊專心想事倩的鐘應伶,知道剛才奇奇飯前吃了太多餅干了。二話不說,抓過兒子手中的碗,一口吞了碗中剩不到一半的米粒,完全負起做父親的使命。
滿足地抹了抹嘴,接受來自兒子感激似的祟拜,自豪不已,終于當了真正的父親!
真忒的一副愚父相!鐘應伶暗付。她從頭到尾裝作沒看見,卻不禁開始替他的未來擔心。現在就任兒子予取予求了,將來什麼時候被賣了真可預料得到。
好一個寵兒子的向乙威啊……
「好!」她突然沒頭沒腦地喊,差點害向乙威一口幫忙吃的飯哽死在喉嚨里︰
「咳!咳!咳!你嚇誰啊?突然叫這麼大聲……」
他順過一口氣,捧過兒子體貼奉來的茶水,咕嚕灌下月復。半晌,他馬上被自己嗆到,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道︰「你……你……剛才的意思……好?」他被嗆得不輕,卻不想錯失好運。
她肯定地點頭。「我答應你。」
隨即——
「呀喝!」
彼不得右肩的傷口,他像中了頭彩似地抱起兒子高興地又叫又親,莫名所以的管家和奇奇也陪著笑得傻呵呵的。鐘應伶鎮靜地微笑著,餐桌上的氣氛一片溫馨快樂。
「待會兒,吃完飯後我陪你回去搬行李。」向乙威迫不及待說道,就怕她馬上反悔。
她為難地想了好一會兒,眼珠子轉了好幾圈,才回答道︰「明天吧!你的手還不能太勞累,明天再過去搬行李吧……我們今晚就住下。」
沒有意外,廚房內再度響起中獎的歡呼!
第十章
空氣沉澱澱的,天色灰濛濛的,似乎暗示著午後將隨時來一場大雨。
搬走最後一件行李,這棟C棟公寓的三樓屋子,顯得空蕩冷清。
為了奇奇,她真心希望這是最後一次的逃亡。除了期望能給他安心穩定的未來生活,也為了彌補她這些年無法完整供應他的精神得失。不可諱言,奇奇是她值得欣慰的驕傲。單親家庭一路相依走來,不需她多花費額外心思,他便比一般小孩來得體貼懂事。
如果可以,她衷心希望能從頭給他一個循序成長的環境,讓他在規劃健全的體系下,有固定的生活、固定的游戲、固定的朋友……可惜到如今,她依舊給不起。
唯一能在能力範圍內能做的,便是教育上盡量用心。私心是期望他能認祖歸宗的,她從不隱瞞他父親存在的事實,也教導他將來長大,回台灣尋父、落葉歸根,她是這麼期望的,所以更加強他母語的學習,雙語並用,在知識上更要吸收到足以不辱身為向家子嗣,這是她可以做到的,不虧欠向乙威的地步。
何其幸運?這輩子得他這般專一。不管他對她還有沒有愛,只要知道他當她是奇奇的母親,並且依然關心,這便足夠了,她不奢想更多。能釋放他對她的恨意,對她來說,比什麼都值得。
站在三樓陽台往下看,他站在車旁向她招手;永遠是她記憶里頭的瀟灑。
「下來了,東西都搬完了,回家吧!」她听見他朝她這樣喊著,臉上是帥氣的陽光笑容。
回家?這名詞真讓人心動。
「好!」她大聲回應,學他用力揮手,並回給他燦爛無比的微笑,一個真正開心的笑容。
轉身,她跑過空蕩蕩的房間。走出公寓,關上門前,做最後一次巡禮。逡巡了一因,她聳肩。「這次他們大概忘記留線索了吧?」不再回頭,將公寓上了鎖。
才準備下樓梯,向乙威卻已經沖了上來,他沖得很快,差點撞上她,他們站在樓梯口,呆呆相望。
「怎麼了?」她問。
他看起來似乎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怔怔看著她。
是她哪里不對嗎?她不禁四下前後仔細模索,臉上似乎也沒什麼外來的異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