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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婆有難 第6頁

作者︰妹子

禮拜天的清晨,春風送爽,煦和初陽拂灑一室溫暖,該是適合繼續賴床的好時光。

但是此刻向乙威正睜著一雙熬夜的血絲眼破口大罵︰「他媽的,什麼出生記錄不詳!」

「別氣了、別氣了。」電話那頭的好好先生急著安撫。「上次就跟你提過,她在離完婚後就跟著紅十字會跑了;前面空白的一年半時間,只查得到她到過波斯灣,而那里混亂的情形你是知道的,誰死誰活沒人管得著。至于她如何能挺著一個大肚子出現在美國,我認為那根本不重要,你該高興的是她能安然無恙地活著產下你的小寶寶!」說著說著,石毓恨不能跟著傳真機越洋奉送老板一把大鋃頭,好敲醒他頑固的鐵頭。

「你沒見過那孩子又沒他的染色體檢查報告,怎麼可以確定那一定是我的種?」即使心下有百分之九十九的直覺,但尚處在震撼與不真切的感覺中的向乙威,仍需藉由旁人來給予充分的支持與證明。

「我看你是美國待太久,閑到腦袋全糊了。」石毓難得逮到機會以下犯上。「我不相信以向老板的算盤會算不出來。這孩子在上個月才滿四足歲也!怎麼那麼巧,剛好吻合離婚的時間。我記得很清楚,你們離婚前幾個禮拜,你還高興地宣布說你要做爸爸了,哪里知道——」

听到這里,向乙威忍不住嘶吼︰「因為那女人後來告訴我她拿掉孩子了!」

「啊?」

「我們離婚,是因為那女人莫名其妙鬧情緒,隔天就給我無理取鬧地跑去做人工流產!」說到傷心處他更是氣呼呼的。

另一端的石毓陷入沉默,半晌,才問道︰「你怎麼確定她真把孩子拿掉了?」

懊惱地耙了耙頭發,向乙威撐著話筒的肩垮了下來。他撫了撫一夜未刮的胡渣,喑啞地開口。「那天我下班回家,看她一副病依依的模樣,臉色好蒼白……

她鬧著想離婚,證書備好,印章也蓋了,我當然不肯答應,哪里知道……」痛苦地深吸口氣,他企圖平復五年來不斷干擾他的絕望情緒。如今回想起來,依舊不堪一擊。

「老板?」越洋那端透著了解與關心。

「她說……孩子沒有了,她拿出當天就診的掛號證,甚至連手術證明和勞保需要的診斷證明書都有,你說,我能不相信嗎?」

他閉上眼,猶能看見當時白著沒血色臉龐的鐘應伶,手拿數張宣告扼殺他們孩子的證明書,殘忍地逼他在憤恨交加的情況下簽字離婚。她怎麼可以?他一直不願相信她真這樣對待他們的愛情結晶,然而當時他不得不相信。

也因此他自虐地過了五年「禁欲」的生活。拜鐘應伶賜與的後遺癥,那之後他便視女人如蛇蠍。他必須用盡所有的時間與精神避免去想起她的殘酷與美好。

是恨意支持他到今天,若不是為了父親與家族使命,他不曾想過要再婚;卻偏在他決定再婚並拋下過去的這同時,她竟然出現他眼前。

老天要亡他嗎?

無語問蒼天。

「那是當時你因為失去孩子太傷心,否則你想想就會知道,鐘應伶本身是護理人員,她要什麼樣的手術或診斷證明會沒有嗎?你想想,她若是像你所說那麼現實,怎會不要半毛贍養費就跑了?我看,她根本就是怕你可能懷疑孩子仍在,所以先離你遠遠的;甚至不惜深入混戰中的國家,隱藏抹滅出生記錄,直到她找到一處不可能被你打擾的地方她才安定下來。你認為我推測得對不對,老板?」

話筒兩端再度陷入一片沉默。向乙威蹙緊濃眉解讀伙伴的推測,但是,他仍弄不懂。

「她為什麼要拋棄婚姻?寧可一個人這樣千辛萬苦地逃開我,甚至不惜任何方法去獨立撫養我們的……

私生子?」眼光再度瞄到傳真紙上「父不詳」三個刺眼醒目的字,下意識捏緊了傳真紙。現在的他恨不能親手扭斷他前妻縴細的小脖子。她竟敢讓他的孩子在身分證上有父不詳的記錄,進一步淪為非婚生的私生子!

懊死無數遍的鐘應伶!向乙威覺得近五年來,尤其是這兩天,他活了三十幾年的修養不斷面臨考驗。

仿佛感受得到老板從太平洋燒來的火氣,石毓再次安撫。「如果你想不出有什麼事威脅到你們的婚姻,唯一的方法就是找個機會,心平氣和地坐下來跟她好好談一談。」

「我當然會去找她談,順便確定那孩子是不是我的;但前提是那女人也願意談,而不是又拿著包袱躲得遠遠的!」那只烏龜!向乙威邊說邊由鼻孔出氣。

「一旦你確定了孩子是你的之後,你有什麼打算?別忘了你手上已經套了另一個女人的訂婚戒指了。」石毓就事論事地提醒好友。

對哦!從昨天到現在,他壓根沒去想過。萬一「確定」那孩子真是他的,那該怎麼處理「後事」?到目前為此,他堂堂向氏集團大總裁一直處在被欺騙及不確定的水深火熱中,理智早不知忘在哪根神經里,甭提有沒有去想過那個依舊記不清容貌和姓氏的未婚妻姿文小姐。是姓王呢?還是黃?唉!背了整條公路的時間仍沒進步!

耳邊石毓的聲音再次叮嚀。「老板啊!凡事不必強求。我認為老天仍挺眷顧你的,好死不死才讓你踫上前妻。否則依你前妻躲藏的方式,加上你恨得不去調查的情況來判斷,可能多活幾輩子仍不知道這世界上有一個流落異鄉的骨血存在咧。」

不听還好,听到這就更令他光火。若不是他老爹搬來亞特蘭大,又湊巧住進她服務的同一家醫院,再幸好他向乙威心血來潮走樓梯踫上……到中國餐廳的跟蹤等等一連串的活動使他懷疑,難保他活到老死會知道這世上仍有一個「兒子」,還活著跟他呼吸同樣的新鮮空氣!

鐘應伶,這筆帳鐵會跟你算清楚!

狡黠深遠的眸光從向乙威瞳孔進出,一如每回商場上握有勢在必得的籌碼時那般老謀深算。

「記住,適可而止,畢竟她獨立撫養一個孩子這麼些年了,她們母子的感情不是我們能介入的……」石毓仍力挽狂瀾。

「好了,電話費很貴的,不要以為是我付的錢就善加利用,老哥我很感激你的幫忙,雖然什麼忙也沒幫上。公司給我好好顧著,不要等我回去發現公司垮了,拜。」收線。

可以想像另一頭的石毓是哭笑不得的。

別想他向大老板能學會怎麼說感謝了。

什麼叫「感情不是他能介入」?向乙威惱火著,那女人剝奪他介入的機會!五年了,從她懷孕開始,他曾是連胎教也想全程參與的好父親,結果呢?到現在孩子都四歲了,連通知也沒有,更無法想象他的樣貌;甭提有機會參與他成長以來的四個寒暑了。

他發誓,若是再讓他錯過那孩子接下來的歲月,他就不姓向。

舒展僵硬的筋骨,抹了把臉,突然又有了好心情欣賞禮拜天清晨的朝陽。

一日之計在于晨。

他點頭認同古人,壓抑不住雀躍地走入浴室修飾門面,準備給兒子一個好的印象。

九點三十分。

奔馳跑車再次停在鐘應伶所租住的C棟公寓樓下。

精神奕奕的向乙威,穿著淺灰色休閑服,一身清爽,絲毫不見熬夜該有的倦容。停好車、摘下墨鏡,率性卓絕地下了車。仰頭望向三樓足足十分鐘之久,思索著待會兒的開場白。

驀地——

C棟地下室飄來一陣清脆熟悉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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