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他拉著手,不適之感愈加強烈。靜宜呢?我忽然間想問遠航,那個維信事業的公主韓靜宜呢?我和遠航的愛情算是毀在她的手上,可是不到四年,我竟然並不恨她。也許,那份愛情早在韓靜宜之前就消失殆盡了。
走進餐廳,陣陣冷氣傳來。我跟在遠航的後面,听他跟女服務生交待,自顧自地打量四周,卻一眼就看到了旁邊的高麗和凌翼。他們並沒有看到我。
我猛然回頭,不去看他們,心里緊張成一團。緊張什麼啊!我自己訓斥自己。
「怎麼啦?」遠航看到我的臉色,一邊牽住我的手,關切地問,一邊看向我剛才看的方向。正在這時,凌翼也是一抬頭,正好看到了我和遠航。
我頓覺尷尬,輕輕地把手抽回。大學時代我和這兩個男人糾葛不斷,最後我和遠航分手,也傷了凌翼的自尊。我不敢說愛,因為我不敢去想凌翼到底愛沒愛過我。然而我卻是真真切切地愛上了他,背負著對于遠航的內疚,愛上了眼前這個冰冷的男人。
呵!幾乎是同樣的情景在四年後又上演了,雖然還是同樣的角色,但彼此的心情都有了不同。此時此刻的我已經擺月兌了遠航的束縛,而凌翼也似乎早已忘記了我。
我在想什麼啊!我把自己從記憶的沼澤里拉出來,對凌翼和一旁的高麗微微一笑,表示禮貌。高麗打量了我和遠航一眼,親切地對我打了個打招呼,又轉過頭去跟凌翼說些什麼。凌翼漠然地轉過頭,與她對話。
遠航的臉色一沉,顯然很不高興在這里見到凌翼。我明白他家和凌家的種種糾紛,于是小聲地說︰「想換個地方嗎?」我並不是偏袒遠航,只是不想讓尷尬的氣氛籠罩整頓晚餐。
「不用了。」他的臉色稍稍緩和,可是語氣仍然有些意氣用事的味道。看來他還是沒有變。
我和他故意選了一個比較遠的座位,席間我不斷提及一些輕快的話題,想緩解一下氣氛,遠航也似乎忽略了凌翼的存在,但他臉上的神情仍然有些沉重。
凌翼和高麗比我們早一步離去,我苦笑一下,這頓晚餐可真夠詭異的。看看正在開車的遠航,一路上,他幾乎都是沉默的。
車子滑入停車場,我坐在車上,沉默地等待著他要說的話。盡避多年不見,我對于他還是有著驚人的了解。
「想知道趙家和凌家的故事嗎?」他開口問道,卻不管我的答案徑自說了下去。
「趙家和凌家本在幾十年前是世交。我父親趙錦程和凌翼的父親凌志是自小長大的朋友,後來他們共同開創了凌氏最初的基業。我的父親甘願為凌家賣力,是凌家創業的功臣。可是後來凌志因我父親在公司內的勢力越來越大,他怕我父親總有一天會推翻他的位子,自己當董事長,所以暗中在父親經手的賬目上作假,陷害他進了監獄……」
他說到這個時候,已經是咬牙切齒了。
其實這段故事,他早在大學的時候就告訴過我。我不明白他再次提及的用意。
「我父親在獄中自盡,我母親哀傷染病,不久也跟著過世了。因為我父親被誣陷虧空資金,家里所有的財產全部被凌氏奪走了。我從此發誓一定要把這些屈辱一點點還給凌家!可是沒有想到凌翼會先挑上你!」
我輕輕地一震,不想讓他再說下去,手緊緊地抓著衣襟,咬著下唇。
「不要說了!」我猛然說道。
「對不起。是我跟他的恩怨牽扯到了你。」
「一切都過去了,遠航。不管當年趙家和凌家有過什麼糾葛,也不管當初凌翼是不是因為你們的關系才找上我,一切都已經過去了。」我望著車外,「我都不在乎了。」
「可是你明白的對嗎?你明白,那個時候滿腔恨意的我,只想到成功,只想到建立事業,卻沒有想到你。」他的聲音有些顫抖,表情痛苦。
我回過頭來,坦誠地與他贖罪的目光對視,「我沒怪你。」這句話是發自肺腑的。
那個時候,遠航遇到了韓靜宜,維信事業總裁的千金,我們的關系從那個時候便更加疏遠。但是我卻不能怪他。因為早在那之前,我就愛上了凌翼。遠航是我的第一個男朋友,年輕的我,不懂愛的含義,以為虔誠地跟在他身邊,為他分憂就是愛他。然而凌翼的出現讓我了解到了愛的痴纏,讓我了解到了夜間一個人枕邊的苦澀。多麼可笑啊!以前的我竟然如此幼稚。
遠航看著我,發覺我真的沒有怨恨的神色,不知道是失望還是無奈地轉過頭去。
「我不求你原諒。畢竟當初卑鄙的人是我。」
「遠航,當初的事情,算是我們都各自有了心上人了吧,所以就不要再自責了!其實我當初也是有責任的,如果早把事情講開了,大家都不會受到傷害。」
他看著我,淡然地問︰「你還愛著他嗎?」
我默然地不去回答,也不敢想。我回避地偏過頭,「晚了,我要……」
忽然間,他抓住我的手,「我知道這樣子說很膚淺,可是小羽,我愛的一直都是你,我在有了靜宜之後,才發覺我錯了!比起維信的位子,我更需要你。」
我怔了一下,突然在心里笑起來。我不知道是該笑遠航的「痴情」呢,還是笑自己當初的傻?
我抽回我的手,語氣逐漸冰冷下來,「遠航,就到此結束吧,你知道我們是不會有結果的,當初不會,現在更加沒有可能。」
他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話起了反作用,很聰明地住口。
「對不起。」
我微笑地緩和氣氛,「算了。大家仍然是朋友,以前的事情就不要提了。」
他也笑笑,又凝重地說︰「小羽,如果你還是對凌翼有感情的話,我還是要勸你要小心,不要被他欺騙,如果你再受到任何傷害,那我會更加自責。」
這句話說得其實是很虛偽的。我根本是不應該在意的,然而一想到當初凌翼完全是為了兩家的恩怨才接近我,我的心就如被刀子割開一樣痛。
如果沒有遇見他該多好。
第三章
五年前的夏,遇見他的時候,我和遠航也只是朋友。
凌氏亞洲分公司大樓的對面有一面巨大的電子屏幕,那是凌氏集團的產業。幾乎壟斷市場的凌氏企業集團,一個富庶幾代的家族,在掀起地產業的風暴後,奇跡般地在亞洲電子市場崛起。這樣巨大昂貴的廣告,大概只有凌氏能夠做得起。
就是在繁忙狹窄如同華爾街的凌氏商業中心廣場上,意外地有那麼一間小小的店,叫做「魚屋」。
早上的陽光射人小小的店,光芒閃爍在一個個精致透明的玻璃魚缸上,變幻出它彩的色澤。色彩當中,游動著一條條漂亮的魚兒,閃躲在女敕綠色的水草和光華爍爍的雨花石中間。
我彎下腰,看著魚缸中的魚兒俏皮地踏湖吐了一個小小的氣泡。
「哈哈。」我笑了起來,心里盈滿了快樂,好像我自己是那一條魚。
「我要這一條了。」我對年邁的老板喊道︰「老板,我要這一條」
珊瑚不太贊成地說︰「你確定」?這條魚怎麼看都有點兒營養個良。」
「營養不良?」我嘀咕,仔細觀察了小魚兒一會兒,覺得它小小靈活的眼楮居然在對我說話。「我覺得這條魚好有靈性耶!」
珊瑚湊上腦袋來,睜大眼楮看了一會兒,不耐煩地說︰「什麼靈性啊!就是一條瘦魚。」
我「哼」了一聲,手卻再也舍不得魚缸和里面的小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