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他,他的眼楮里有點受傷的顏色。可是他還是像座雕塑似的站著,眼楮直直地盯著我的眼楮,似乎發瘋地要知道我說的話是不是真心的。
哎!我的嘴巴真的太鋒利了啊!我竟然傷了一個英雄般的男人的自尊呀!我本來以為在我絲毫不顧情面折磨他的時候,我才會終于擺月兌他的詛咒,我才會最堅強,最不會受傷。可是如今,當對面的人真的是他的時候,我的心,竟然充滿了艱澀。
哦,不要心軟吧!你在傷害他的同時,也在拯救你自己!
我低頭一看,發現自己身上仍然穿著那件斷了帶子的戲服,由于剛才睡過覺有些歪斜不整了。我絲毫不害羞地在他面前整理一下,找個曲別針把帶子扣上。然後再抬起頭來,看見他還是在看我,似乎十分驚訝。
「咦?你還不走?天晚了!」
他仍然沒有動,眼神卻越來越冷,越來越遠。
「布魯斯啊!或許你天生就是該被女人愛的!放心!只要你還頂著張魔鬼打造的臉皮,我還是會愛你!」我給他一個漂亮的微笑,拍拍他僵硬的肩膀,雖然拍他的手有些疼痛。
「是嗎?」他終于能夠出聲,聲音卻喑啞黯然。我,失去抬頭再看他的勇氣。
門外似乎有啜泣的聲音,還有暗暗的說話聲音。
真是些蒼蠅!還是很有耐心和同情心的蒼蠅!
我終于覺得自己快要在這個小鎮上窒息了!人們總是這麼的善良,這麼富有同情心!或許卑鄙,無恥,自私,齷齪,狡猾的那些環境才適合我。畢竟我不但在繼父家里存活了下來,而且還很成功地做人。
我不打算從正門出去,因為我知道我出不去。所以我走向衛生間,順便看了那個筆直僵硬的男人一眼。
「再不走,那些蒼蠅就要頂破門板沖進來嘍!」
他沒有回答我,沒有理會我,沒有再看我。
我無所謂地笑笑,自己進入洗手間,打開窗戶,跳了出去。
從教學樓的側面,我偷偷伸出腦袋,看見女孩們趴在休息室的門板上靜靜地哭泣。不遠處,站著沉默的英語老師。
完蛋了!我吐吐舌頭,知道自己從此的校園生活大概會艱辛一些。聳聳肩頭,我避開她們溜到我的書櫃前,拿出自己的東西溜之大吉。
走在回去的路上,一個年輕人從我身邊走過。他正在听CD,竟然是Creed的那首《OneLastBreath》」
我耳邊又響起那有點悲傷的調子……
我本來也以為我不會就那麼輕易掉下去的。誰知道,那個陷阱離我比六英尺還要近,比無底洞還要深。唉!畢竟是沒有經驗嘛!所以我很寬容地原諒自己的墜落。所以我才這樣努力地往上爬呀!即使那個陷阱下面有多少凌厲的石頭,我的手上會被劃下多少傷口,我都堅持不懈地爬著。
女人最愚蠢的一點就是不知道去保護自己的心,為了那縹緲的熱烈愛情,總是犧牲自己一切地飛蛾撲火。
布魯斯,你以為我會笨得重蹈覆轍,再次掉下去嗎?
不會啊!我連向後看也不會了……所以,火焰,熄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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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市中心買了一件也許是小鎮上最性感奢華的衣服,我回到了家里。
妹妹陰狠地看著我,看來她已經知道了傍晚的事情。母親不解地看著我,仿佛不知道我什麼時候這麼積極地打扮自己了。
「不是說托姆斯很快就要來了嗎?是你讓我去買首飾衣服的啊!」我把衣服穿上,猶如蝴蝶一般展耀著。那件漂亮的禮服把34B的我「抬舉」到了34D。適合的剪裁配上優質的料子,我仿佛變了一個人。
我在梳妝台面前轉了一個圈,任不長的裙擺露出我修長的大腿,V形的領子顯露出我的。
母親和妹妹站在一邊驚愕地看著我喜氣洋洋的臉,半晌她們退了出去,留下笑容僵硬了的我。
怎麼啦?我頭一次穿這樣的衣服耶!太不給面子了吧!
我回頭去看鏡子,也愕然了。因為我竟然在鏡子里的那張臉上發現了眼淚……
女人啊!
布魯斯沒有再來上課。
其實我也沒有多少工夫去理會他了。因為果然不出我所料,我成為整個費約高中的公敵。
從我一進學校開始,那些扎在我身上的視線恨不能變成激光把我割成幾千塊。有些女生分明就是想把我生吞活剝了。至于男生,雖然很驚訝我跟布魯斯的傳聞,指指點點地看著我,大概在議論我的不知好歹,但是鑒于不想和我一樣遭人唾棄,所以沒有人敢靠近我。
很不幸地,我在那天一天之內得罪了所有的人!老師,同學,還有妹妹。
早上我去上數學課的時候,蘭妮老師已經不太理會我了,而身邊的同學也非常樂于見到這樣的情況。所以當不知道哪個家伙「不小心」在門上放的墨水瓶砸到我頭上的時候,沒有人像那天一樣給予我同情的眼光。蘭妮老師看了我一眼狼狽相,讓我出去整理一下,以免我髒了教室的牆壁。
我只有哭笑不得地穿著一身黑色的衣服去洗手間,遇到了那些曾經親熱地叫我Queen的女生們。
斑傲的曼妮給了我一巴掌,我一個趔趄滑倒在地板上扭到了腳腕,她們沒人扶我。艷麗的翠希指著我的鼻子罵道︰「Bitch!」小巧的克里斯汀在我身上吐了一口唾沫。就連心軟得像牛皮糖似的杰西也嘲諷地瞪了我一眼,從我身上邁過去,大有打勝仗的將軍風範。
我的名字改得竟然這麼快。從皇後到母狗——真是不文雅。
支撐著疼痛不已的腳踝來到戲劇課的時候,我已經很確定我是真的跟這個小鎮八字不對了。不知道哪個家伙在我戲服的衣袖里放了刀片。本來我應該先把手伸進去模一下里面的號碼,確定那件衣服是不是我的,可是糊里糊涂的我直接就穿了進去。刀片割破了我的皮膚,在手臂上拉下將近十厘米的血口子。我忍痛地閉上眼楮任血液滲出來,把整個衣服的袖子浸染得一片褐紅色。真夠狠心啊!
血哩哩啦啦地掉落在地上,同學們呆住了。
大概他們並不是故意讓我傷那麼重,充其量只是割破手指而已,所以在戲劇老師驚叫聲中,他們送了我去醫院。不知道醫生是不是也知道了那件事情,總之他毫不留情地在我的手臂上縫了十幾針。我望著血紅的蜈蚣,真想大叫︰「你們不知道我買了一件露手臂的晚禮服嗎?」
剩下的比起這件事情來說就輕了很多。英語老師撕了我的卷子,說我德行不好,不配再在她班上听課;走過籃球場的時候,有隊員朝我吐口水;回家的時候校車不等我,我看著妹妹在校車上幸災樂禍地看著我,慢慢地開走。
瞧!當所有女人愛上同一個男人的時候,上古的冰河都可以被輕易融化。可是在當所有的女人恨起同一個女人的時候……
為什麼不反抗呢?也許我潛意識內似乎也覺得自己該受懲罰?
女人啊!你的可悲之處,就是連你自己都覺得你是內疚的。
我沒哭,沒有抱怨,我不是不氣憤,不是不難過,我只是堅強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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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母親是惟一至今還能給我好臉色看的人。在我失去所有朋友,同學,老師,愛人之後,即使是她假意的笑容對我來說也變得那麼珍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