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給你五百萬,但是你也要答應我,拿了錢,不許對尼克提出告訴,你要把事情全部壓下來,更不許對媒體發布任何消息,你明白了嗎?你可以離開紐約,畢竟五百萬可以讓你十年內衣食無憂。」
「我只有一個要求!」冉情說。
布萊克太太看到冉情從踏進他們家的那一刻到現在,絲毫沒有她預期的緊張、羞澀,甚至沒有憤怒,不禁有些懷疑她的真實年齡。不過她還是不以為一個小女孩,可以對她的兒子造成任何威脅。
「你說!」
「你的兒子必須出現在我父母的葬禮上!」
冉情看見雷森突然望向她,終于被她剛才說的那句話吸引了。顯然,他明白她的動機!
他能看透她的這點小把戲,冉情一點也不懷疑。因為他的視線凝聚在她身上的那一刻起,一種異樣的氣氛就在他們之間產生,有著互相打量、較量的味道,但是更多的是深刻的探究……
「好。」尼克爽快地答應,大概覺得浪費的只是半天的時間罷了。
可是布萊克太太漸漸反應過來。
「尼克是眾所周知的人物,如果出現在你父母的葬禮上,必然會引起別人的猜測,那麼不就說明他跟你父母的死有關系?」
尼克這才明白,立刻站起來破口大罵︰「Fuck!你把本少爺當猴子耍!我要是去了,不就承認是我的錯!」
沒給他一秒鐘繼續說下去,冉情冰冷的一句話硬邦邦擲在他臉上──
「難道不是你的錯?」
她無畏地看著他,用諷刺的語氣說︰「或者你大少爺忘記了事故的起因?你耳聰目明,那天空氣很清、太陽正亮,你是怎樣跑錯道的?不是喝酒了嗎?」
布萊克太太隨即走到她面前,「你知道又怎樣?小女孩,你可以想想,你能贏得官司的機會有多少!我可以給我的兒子請最著名的律師,你呢?別太天真了!」
「沒錯,我沒有機會贏!可是我也不會輸得太慘!你猜媒體會不會對這個官司有興趣?民眾會不會同情一個十七歲的少女失去父母,淚流滿面地在法庭上陳述,富豪之子──尼克布萊克,試圖用金錢逃避法律的制裁?」
冉情看著眼前兩個人鐵青的臉,突然覺得他們真的很可笑。
她不由得想,這樣兩個豬腦袋必然會對權勢金錢盲目地崇拜。當他們妄想掌權布萊克企業,一個絕對可以讓他們奢侈豪華十輩子的金飯碗時,雷森會怎麼做?
「不用一個禮拜,我可以讓消息滿紐約飛!這一點……我似乎不需要多少權勢或金錢就能做到!到時候你們的確不會放過我,可是……你們臉上也不會太好看吧?」
「這是威脅?」一個醇厚、帶著磁性的聲音突然響起。
雷森從酒吧里走出來,黑色的襯衫、黑色的長褲,渾身充滿著性感、強悍、神秘……
「我不是在威脅。」冉情退一步,「我只是在告訴你們,如果你們把我逼急了,我有可能會采取的行動而已!」
雷森冷若冰霜的臉上突然形成一個淺淺的笑容,帶著些諷刺,帶著些不在乎,還有意外!
「你讓我驚訝!你叫……」他走到她跟前,讓冉情因為無形的壓迫感而顫抖。
他眼中似乎泛著暗潮,陽光在他眼中鍍上的色澤,讓他看起來更加危險。
雷森用拇指和食指把冉情的下頷托起,仔細地搜尋過她臉部的每一個部位──
其實她並不是很美,可是倔強起來的臉,卻仿佛煥發出不同的……活力!雖然薄薄的嘴唇有些失去血色,可是眼楮仍然很勇敢地堅持戰斗著。
他暗忖,這是自己這麼多年來,頭一次對一個如此青澀的女人……或者是女孩,涌起了想探究的感覺。
「你叫冉情?」精準的中文發音,讓冉情緊張的心更是一顫。
「燃燒熱情?還是冉起熱情?」
未經人事的冉情倏地臉紅了,尷尬的她只能低下頭不去看他,所以也沒有注意到他懂得她名字的含義。
他突然放開她,語氣從蠱惑變為冰冷。
「好,你的願望可以實現!尼克會如期出現在你父母的葬禮上!但是……葬禮結束,你就得離開紐約,永遠不要在我眼前出現!」絕對的命令語氣,沒有半點商量的余地。
布萊克太太和尼克還想爭辯什麼,可是發覺冷冽他的眼神,便把話又咽回肚子去。
目的達到了不是嗎?為什麼有這樣復雜的感覺呢?她可以開心地笑了啊!
不容許自己的腦袋再作任何思考,冉情堅定而快速地說︰「一言為定!」
☆☆☆
如果牽扯到此就好了!
如果那時就那麼結束,沒有任何太多的牽掛,沒有那麼深刻的悸動,不會因為自己不可思議的改變而害怕,她會搬遷出紐約,去別的地方重新開始,或許組織一個家庭、認識許多的朋友,或許現在……她已經有了丈夫、孩子……
可惜……那一夜,在墓地……她看到了他!
冉情站著月光底下,面對父母的墓碑,心里突然涌起無限哀戚。
以前的一幕幕就那麼在她眼前重播,她跟他們的吵架、她對他們的無理、她對他們的關心置若罔聞……十七歲的年齡似乎在一夜間變成了七十歲……
今夜是她在紐約的最後一夜,所以她不由自主地來到墓地,跟父母道別。
仰起頭,冉情命令自己挺起胸,堅強地離開,帶著笑容走下去!
然而在她抬起頭,向遠方望著,深吸口氣準備走的時候,遠處那個孤單的身影突然攫住她的目光。
不用細看,冉情就知道那個人是誰。盡避她看見的只是一個背影,但是好像有人告訴她那是誰一樣,她就是那麼肯定!
冉情理智地告訴自己,他跟你再無關系了,離開吧!別讓他看見你,也不要再跟他有牽連了!
可是,她的雙腳似乎自有意識地走了過去……
清冷的月光下,雷森孤寂地看著面前的墓碑,一朵馬蹄蓮靜靜地放在地上。
從背後看過去,他頎長的身材筆挺,淡黃色的月光照亮了他的側,另一側浸沒在黑暗里。
寂靜無聲的墓地有些駭人,冉情只听到自己的呼吸和淺淺的腳步聲。
雷森也听到了,可是沒有轉身。
她站在他身邊,心慌亂地跳著。抬起頭想看到他的臉,可是她只看見她完全被籠罩在他的影子里。
她輕輕地問︰「你在這里做什麼?」
他沒有回答,猶如雕像。
冉情蹲下,接著從他身側透過的光看到墓碑上寫著「白蓮」。除此之外,什麼也沒有,沒有立碑人的名字、沒有照片。不過可以肯定的是,那是個東方女人。
「你的戀人?」
「母親。」
醇厚的聲音意外地響起,讓冉情驚訝地看著他,原本她並沒有指望他解答。
「你的母親?你是混血兒?」
冉情這才發覺他漂亮的五官、深色的發和眼,是典型的混血兒!她又想起他準確的中文發音。
「你的母親是中國人?」她嘗試用中文問他。
「嗯。」
他果然懂中文!
「她……死了。」她小心地說出這個顯而易見的事實,「請節哀順變。」
他這才移動了一下,嘴角扯著一貫諷刺的笑,「她死了十多年了,我早就習慣了。」
一種沖動,她問︰「她死的時候,你多大?」
他想了很久,才道︰「十二歲。」
接著又是一陣寂靜。
冉情覺得自己的想法好奇怪。他的弟弟撞死了她的父母,他甚至逼她離開紐約,她應該離開才是,她應該不再想他,從此不再跟他見面才對。那麼她現在在干什麼?听到他那樣感性、帶些淡淡憂傷的口吻時,她心里涌起的那種感覺是什麼?在這個時刻,她不肯離開,在他身邊只是沉默地陪著他,代表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