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授死去的時候,她傷心,卻沒有流淚!
離開身邊惟一的知己,知道從此要逃亡天涯的時候,她傷心、難過、痛苦!卻轉身!離開!堅定地走下去!
她沒有流淚!
然而他只是——句話的質問,她就流淚了……
雷森在她怔忡的時候走到她身邊,看見她瞪著自己的手黯然流淚,心里不知不覺泛濫著心疼。他不知道該怎麼做!不知道怎樣才能讓她停止流淚!又或者應該讓她流淚,發泄出心中的痛?煩惱自己的無措,他只好選擇沉默,輕輕地把她攬進懷里。感覺到她透明的淚水融化了他的衣服,濡濕了他的心。她輕輕地抱住他的腰,把臉埋在他身上,發絲頓時圍住了兩個人。只是這樣一個簡單的動作,卻讓他的心漲得滿滿的……
突然間,他明白自己了!心里那些煩躁的問題突然有了答案!
他對她動心了,所以注意到了她!所以讓她看到他軟弱的一面!所以他干枯已久的淚水那麼自然地在她面前流淌出來!所以在悲傷的時候本能地找到她傾訴。
或許,他是愛上她了?
所以心甘情願地,毫不掩飾地給她展現連自己都陌生的一面……
他沒有給自己留任何敗退的路啊!
「留下!不是為你自己……是為我!」
他輕輕地捧起她淚水漣漣的臉,唇溫柔地貼在她的唇上。他看見她驚訝地瞪大眼楮,看見她被淚水沾濕的睫毛震動地一眨又眨。他在她面前,大手從她身後握住她的頸,讓她癱軟在他懷里,感覺到她的身體輕微地抖動。淚水摻和著熱情在兩個人之間輻射開來。
冉情曾經想過自己是不是有可能愛上了雷森,一個霸氣的、冰冷的、復雜的男人。她一直抗拒,一直拒絕。
他第一次吻她的時候,她覺得自己的心懸掛在深井的中央,不上不下的。上面是陽光,她可以簡單地就這麼過一輩子;下面是黑暗,她會沉浸在醉人的地獄中。她卡在中間,為他的誘惑和僅剩的一絲理智掙扎不已。
可是直到他再次吻著她的時候,她那麼清晰地听見自己的心咚地一聲掉進井底,看不見光明了。
第二次逃亡,她從火坑跳進他的糾纏的、復雜的、難以自拔的世界里。
一大清早的陽光灑在房間里,只是看著就能覺得那麼溫暖。在「烏托邦」十年中,她看見的永遠都是自然燈的光芒,那種光芒雖然也是亮的,卻完全是相反的感受。冉情打開窗簾,伸了一個懶腰。哎!她以前的工作那麼忙碌,一天只能睡五個小時,其余的時間都在實驗室里度過。現在卻突然這麼閑下來,她竟然不知道怎樣打發時間。
冉情知道雷森每天早上六點鐘起床,七點鐘吃早餐,七點半坐車去公司。這里的房子其實只是他的一棟別墅而已,可是他卻會在晚上七點半準時進家門。然後他在八點鐘用晚餐,工作,十二點鐘左右睡覺。雷森偏愛黑色和酒紅色,不喜歡任何香水的味道,所以家里從來沒有空氣清新劑的存在。管家總是用鮮花裝飾角落,帶來一番自然的清新。他似乎比較喜歡提琴曲,因為在她經過他房間的時候,有時有小提琴的聲音傳出來。因為隔音性能良好的牆壁,冉情不知道他在拉琴或者在听音樂。隨著她在雷森的別墅的時間越長,她漸漸地開始了解他的生活習慣。然而她卻很少見到他。他的生活太規律,工作繁忙加上枯燥的生活節奏,讓她的存在顯得微不足道。他總是什麼也不說,也不看著她。即使她就在他眼前,他也好像沒有感覺到一樣地按部就班。
冉情覺得自己不重要得可憐。她非常不喜歡他把她當作米蟲招待的方式。
避家勞倫斯把準備好的飯菜送到冉情房間里的時候,冉情正在做早晨鍛煉。勞倫斯一一把精美的銀色盤子陳列出來,恭敬地對她說︰「冉小姐,可以用餐了。」
避家勞倫斯大概是六十歲的樣子,可是身體相當硬朗。從他的工作和口氣就可以知道他是受過非常嚴格訓練的管家。
可是即使他是管家,冉情對于他每天給她送早餐的事情仍然很不舒服。她年輕力壯的,怎麼好意思讓一個老人家伺候左右?
她無奈地看著他,再次對他說︰「勞倫斯,我可以自己來的。」
「小姐,是先生讓我好生照顧你。他說你受傷,所以不便移動。」
「雷森太夸張了。我只是小傷而已。下次我可以自己……」
「冉小姐,這是先生吩咐的。」勞倫斯堅持道。
「還有,叫我冉情就可以。」她溫和地笑笑,「我並不是雷森的客人,我只是暫時待在這里而已。」
勞倫斯一皺眉頭,不明白冉情的話。從先生把她帶回來的那一刻,他對她的緊張、關心和重視就那麼明顯了。他敢肯定她在他心目中的地位遠遠超過客人。也許先生平日里冷漠了一些,可是那只是他的天性使然,在他的母親死後就是這樣的了。
突然,冉情問勞倫斯︰「雷森平常都喜歡吃什麼?」
勞倫斯沒反應過來,一時間不明白她是什麼意思。「冉小姐?」
冉情又喪氣地點點頭,「對噢!這里都有大廚師的。我做的飯哪有他們做的好吃。」
難不成她是想給先生做飯嗎?
「冉小姐。先生不會喜歡你做下人的事情的。」
「可是我整天這樣什麼也不做,我覺得很……不舒服耶。我既然住在這里,那就該做些什麼吧?」
勞倫斯又說不出話來了。先生從來不往家帶客人,布萊克家的人也從來沒有這樣想過。
「如果小姐……」
「冉情!」冉情沒好氣地翻翻白眼。
勞倫斯一窘,「冉情小姐如果覺得無聊的活,可以到先生的書房看看,或者也可以吩咐我為您買些消遣的東西。」
「可以嗎?去他的書房?」冉情有些驚喜地問,她在「烏托邦」幾乎沒有讀過真正的書籍。所有研究材料都是以電子工具傳輸的。
「當然。」以先生重視她的程度,勞倫斯覺得雷森不可能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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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早餐,冉情就來到了書房。
雷森的別墅有三層高。一樓只有大廳和餐廳而已,二樓是雷森的房間以及兩間客房還有其他健身的設施,三樓才是書房。
冉情在雷森別墅里那麼久卻從來沒有去過三樓,因為三樓給人的感覺就是陰森。和其他房間不同的,三樓的布置和家具的年代一看就很陳舊,好像是那種七十年代的味道。冉情走上樓梯,這才發現三樓厚重的窗簾沒有拉開,所以整個樓層才那麼陰暗。她想也沒想地拉開窗簾,陽光驟然照射進走廊。
「天哪!」
冉情驚訝地看著四周一片的白色!
從燈具到沙發,從牆壁到地毯全部是純潔的白!雖然白色的物品上都黯然地罩了一層灰塵,可是這樣一片的白還是有些驚人!
冉情覺得這里曾經住餅人,因為書房在最左邊,可是右邊還有一個房間。冉情覺得這很合理,因為如果一個人有如此多的藏書,那麼他一定會花很多時間閱讀,自然會把臥室和書房連得很近。可是……雷森卻把臥室放在二樓。
白色……
猛然,冉情想起他母親的名字——白蓮!
有聯系嗎?因為觸景生情,所以棄三樓改住二樓?看來雷森對于母親的感情還真的是很……深刻呢!
冉情覺得越是冷淡的人對于內心的感受就越想埋藏,所以她並不想自以為是地跟他進行什麼溝通。每個人都是個體!都有自己悲傷的方式!她不也經歷過那種悲傷嗎?她卻並不想跟任何人提起那些心酸。她只想懦弱地把黑暗放進內心的角落,指望會被慢慢遺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