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懂不懂得什麼叫做尊重!」
「我是長輩,用你來教育我什麼叫做尊重?你……你上哪里去?你不去上學了?!」
「我上哪里用你們管?等你們學好尊重再來問我!」
「好!我們不管!你滾哪里是哪里!」
「砰」的—聲,門在身後重重地甩上。
氣沖沖的冉情大步邁在紐約街頭,向校車停車站的地方走去。
那是個冬天,天正飄著風雪,冉情本來滿腔的怒火在冷風中慢慢熄滅。可是她仍然把腳下的雪踩得「咯吱」作響。
冉情的父母是傳統的華人,可是七八歲來美國的她卻是完全在美國的環境下接受教育的。
冉情要自由,要平等。她聰明,理智,需要相當的空間自己模出生活的路子,即使要跌多少跤,她自己承擔後果。
可是她的父母要她服從,听話,做一個跟他們想象中一樣完美的孩子。中西方文化的不同很快在他們的戰爭中體現出來。一次又一次的爭吵把父母和子女的關系拉得越來越遠,弄得越來越僵。到了最後,冉情對于她的這個家已經毫無耐心可言,惡語相向也就成了家常便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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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學校,她身邊很快就圍滿科技小組的同學。
「JEAN!你听說了沒有?我們的那個化學定理被認可,小組排上全國第一名!每人有五千獎金呢!」
「好樣的,JEAN,我們就知道只要有你在我們小隊,我們就一定打遍天下無敵手!」
如此這樣的言論在她身邊是沒有什麼好驚訝的。她的天賦和她高傲的性子一樣昭然若揭。
可是她也深知驕傲自滿會帶來的後果,所以她最大的武器就是她的笑容。其實她心里對于這樣別人認為偉大的成就根本是不屑一顧。
掙月兌人們的束縛,上完無聊的生物,擺月兌枯燥的英文,跟著品嘗完學校可憐的午餐,冉情只剩下一節課了,微積分。
就在這節課上,她收到了父母車禍遇難的消息。
她愣住了,茫然地看著警察的面孔,靈活無比的腦袋卻呆滯地怎麼也轉不動。
「你們說……說什麼?」
「小姐,你父母在高速公路上和迎面錯道的車子相撞,當場就死亡了。我們過來帶你去現場……」
震驚過後是沉重的淚意,把她的心攫住,拉著墮入地獄。
淚意過後是泛濫的自責,把已經沉淪在黑暗的心撕得粉碎!
她好難過,好後悔,好痛苦……
十七歲的她總算體會到了生活的黑暗面。第一次,她的驕傲和自負被磨得一干二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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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森布萊克正在辦公。黑色、金色和白色三個色調相組合的辦公室里坐著連同他在內五個西裝革履的公司高級主管。而他一邊研究跟前的文件,金筆在文件上疾速劃著,一邊听取氨總經理的業務報告。那種一切在他掌握之中的風範是讓人沒法想象的。
秘書迅速地記錄各個經理的報告,知道這些人每一個都絕對不是等閑之輩,可是眼楮還是不自主地瞄著雷森。作為一個僅僅二十三歲的男人,他老練的言語、深沉的眼神實在太早熟了。那張令人不可思議的英俊臉上總是冰冷的表悄,令她不禁想到,如果他笑起來會不會甚至有些孩子氣。
可是,馬上她又回憶起他是怎樣從他後母那里把龐大的布萊克企業掌握在手。那樣的氣魄讓所有的股東不得不懾服。他絕對不只是擁有二十二年的生命而已。他的強悍讓人害怕,所以年齡、身世都很容易被人忘卻。
正在這時,總裁辦公室的門突然被撞開,近來的人身後跟著緊張的秘書。
「雷森!」進來的是一個女人。
「布萊克太太!」經理們紛紛站起來,禮貌地致意。
一向好禮儀的安娜竟然繞過他們直奔雷森,用她一向不屑的語氣叫著他︰「雷森!出事了!」
雷森沒有表情地抬起頭來,「什麼事情?」
「尼克出事了!」
雷森一皺眉,不知道尼克又闖了什麼禍,可是他還是讓其他的人離開。
「尼克……喝了酒,又在高速公路上飆車,出了車禍!」
「他怎樣了?」
「他沒什麼,但是,但是……對方一對夫歸當場喪命。我來就是想求你幫他擺平這件事情︰」安娜有些窘迫地看著雷森。她不甘心地想如果布萊克企業是她的,她根本不必來低聲下氣!怪只怪雷森太聰明!
「不管我們兩家之前有多少爭執,你和尼克畢竟是親兄弟,所以求你……」
雷森深刻的五官很明顯地露出諷刺,知道他在安娜和尼克心中的位置。
「雷森,別忘了,尼克也是公司的股東之一。再加上他和你的關系,自然是新聞媒體的焦點。如果他有什麼丑聞,那麼布萊克集團也會受到波及,相信你並不希望如此吧!」
雷森嘲諷地看著安娜,不知道這個女人的思考方式怎ど會那麼簡單。
「安娜……現在是死了人了!你打算怎麼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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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情至今還可以記得那時初見到雷森的震撼,他給她從頭到尾的那種顫栗。
她不會因為一點小事而大驚小敝,可是在她看見他的一瞬間,他身上的氣息、他眼神想要表達的意思、他的一舉一動就那麼奇怪地印在了她腦海里,不肯消失。他用那雙深邃雙目只是輕刷似的掠過她的臉,就離開了。冉情發覺他根本不在乎她的存在,也不在乎其他人的存在,只是一個人很孤僻地坐在會客廳一邊的酒吧里,手里捏著一支煙,輕白的霧徐徐飄上去,消失了。「鐺」的一聲,酒瓶踫到酒杯,棕色的液體很有韻味地涌進水晶高腳杯,搖晃著。雷森拿起杯子,修長的手指性感地環握著透明的水晶,輕仰起頭,涼涼的液體滑順地流進他的薄唇。一瞬間,黑色的發絲傾斜地掠過臉龐,露出刀削似的側面,仿若純黑色的幕布忽然滑開,展露出幕後驚人的雕塑。
冉情看見他的動作,自己也突兀地覺得一陣冰涼貫穿而下。
盡避他表現出局外人的感覺,冉情卻能夠很肯定地知道他才是真正的主人。
冉情環望四周,對雷森家奢華的裝潢卻疏冷的氣氛一目了然。當時還有尼克和布萊克太太在場。布萊克太太和尼克通過動作眼神很明顯地想暗示她的微不足道,讓她認識到自己的重要性。矯揉造作的動作和愚蠢的動機讓她對他們有了初步的估計。
他們不很聰明!
「一百萬美元!」布萊克太太輕蔑地看著她,
「一百萬美元是你的,如果你不提出起訴。」
冉情瞄了一眼旁邊的尼克以及雷森。
尼克無禮肆意地打量著她,嘴角很明顯地表露出他正在幻想的齬齪想法。冉情有些好笑地看著他花哨的衣著,雖然每一件都是絕對的名牌,可是搭配在一起就像夏威夷的酒吧侍衛。旁邊的布萊克太太看到兒子輕佻的眼神,瞪了他一眼,隨即就把眼神轉移到她身上,冷得能凍死企鵝。即使她其他的動作典雅,但那種眼神極快地轉變還是讓她想起電視上的交際女郎。
只有雷森深沉的眼楮里閃爍著難以發覺的心機。那深棕色的眼楮里面有淡淡的一抹憂郁,可是更深刻的是那種野心。陽光從側面照亮他的臉,也映著他的眸子。冉情覺得他那雙眼楮里面包含的東西實在太多太多了……
一個女人怎麼可能生出這樣不同的兩個兒子?冉情有些感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