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可知男女有分,不可逾越之理?」他濃密的劍眉攏得更緊,心想女子的蔥白柔荑豈可任男子如此觸模,莫非她是歡場女子才如此不避嫌?
李霆愈想愈是不妥,但觀察她落落大方的舉止、姿態優雅,又覺得該是自己多慮了。
哎,李霆這誤解對她甚是冤枉。一方面她對他要發乎情又要止乎禮,另一方面又得想盡辦法讓他愛上她、娶她,否則就要枉死在這西元七百年。如果不是為了他,她何苦來哉?
「你就別再姑娘、姑娘叫的,認識我的人都叫我映橋,你也叫我映橋可以嗎?」什麼禮多人不怪,這會兒倒怕起他的多禮了,怪別扭的。
「映橋?」
「對,映橋,你記住我了嗎?」
「當然。」李霆回她一抹自負的俊笑。像她這樣一個令人怦然心動的絕子,想教人記不得都難了。
情不由己的又端凝了她半晌,直到映橋又紅了臉低下頭,李霆這才收回自己放肆的目光,端起隨軍大夫煎煮的寧神藥湯遞到她面前。
「希望這不是雄黃酒。」映橋忍不住本噥著。他們都認為她非仙即魔,說不定真的端來雄黃酒逼她現出原形,不過她既是人,又怕什麼來著。
「映橋?」李霆听不清楚她咕噥些什麼,見她若有所思的不知在想些什麼,于是開口喚了她。
「哦!沒什麼,我是說——我喝!」映橋甜甜一笑,接過他手中的藥碗慢慢飲盡。
唉抬起頭遞回藥碗,又見李霆望著她出神,玩心大起的她將自己的臉湊近他。也不知道是誰說「男女有分,不可逾矩」的,怎麼他瞧她就瞧得如此放肆?
李霆被她這突兀的舉動逗得背脊往後挺,猛地拉開兩人間的距離。才想開口,又被欺近身子與他面孔相距咫尺的映橋調皮地搶了白。
「男女有分,不得逾矩是嗎?你放心,我不會介意的。」
「你不介意?可我介意!」他不悅地說完,即尷尬地走出營帳。
好玩!真是好玩!映橋見他離去的背影,不禁笑倒在暖炕上。光是捉弄他就有意想不到的效果,想來今後不會無聊了。
☆☆☆☆☆☆☆☆☆☆☆☆盡避白天時候李霆可以離開營帳去做他的事,但夜宿就有大問題了。
當晚,他召來幾名工兵另外在他的營帳內再加裝一張床。尊貴如他,竟自己屈就在這張簡易的床板上。
夜半時分,氣溫似乎又更低了。映橋撩開簾帳,不放心地瞧向床板上的李霆。
他熟睡的面容仍不月兌他特有的俊逸和貴族氣息,而覆在他身上的薄被,讓她不得不懷疑是否抵擋得了這樣寒意襲人的低溫。
映橋順手拿了件暖炕上的狐裘,惟恐吵醒他,躡手躡腳的來到他的床邊,輕輕地往他身上覆去。
然而才伸出手,在映橋還未來得及反應前,他已彈坐而起,身旁的長劍出鞘跨上她雪白的頸項,一連串的動作快得超乎她的想象。
「是你?」他收起長劍,訝然地望著她被嚇得慘白的麗容。
她好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只是冷顫著身子直打哆嗦,待回復意識,「哇!」的一聲哭得好委屈。
這就是武功?而她差點成了他劍下的亡魂。
這女人真是麻煩!李霆深呼出一口氣,狠一咬牙,將她抱上自己暫時棲身的木床,覆上被褥。
「你幫我蓋這裘被?」他瞄一眼地上被他削成兩半的狐裘。
她余悸猶存地撫著冰冷的雙臂,無助地抗議︰「可你差點殺了我!
可傷著她了?他顧不得早先講過男女有分的話,急切的撩起她波浪般的柔發檢視她的傷口,卻因她女敕白如雪的頸項上的一道血痕自責不已。
「別動!」他喝令一聲,表情嚴謹的自懷中掏出一只精致的小瓷瓶,將其中珍貴的藥粉撒在她的傷口上。
「你做什麼?」
「替自己的魯莽收拾殘局。」
「沒關系,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她為頸上傳來的刺傷感而咬牙忍疼。
「這是皇宮御用的刀傷藥靛金散,初敷會有刺痛感,但之後傷口愈合神速。忍著點,很快過去的。」見她蛾眉輕蹙卻又勇敢的不輕易喊疼,李霆心中不禁一緊。
「謝謝!」她才道完謝,傷口果真就不疼了。
「我傷了你,辜負你為我蓋被的美意,你還謝我?」
「都說過了,你不是故意的,何來怪罪之說?」她向來體恤人,自然不會放在心上,不過跟這些「古人」相處才一些時候連講話都不免文謅謅起來了。「只是……」
「只是什麼?」他笑睨著她。
「只是你都是這麼沒有安全感的嗎?」她又有疑問了,不明白何以一個人在熟睡狀態還能有這麼高的警覺性。
「什麼?安全感?」怎麼她的用詞老是這麼與眾不同?
「哦!我的意思是你的防人之心都是這麼強烈的嗎?」
「將帥在外樹敵頗多,時時保持警戒,防人偷襲是必然的。這道理你是不會懂的。」
見她一副純真、善良的模樣,必是無法體會這其中的復雜道理,說來她也不會懂的。
映橋不服氣地瞪了他一眼。她又不是白痴,這麼簡單的道理豈會不懂?
「看!星星好大好亮哦!」一抬頭,見營帳氣窗外盡是滿天晶亮的繁星,映橋不由得拉著他的手興奮的低呼。
她從未見過這麼澄澈的夜空。在台灣別說星星,就連月亮都快被光害給掩蓋了,哪見過這麼美的景象。
見她又不避嫌的拉住他的手,李霆也只能搖頭輕笑她的天真,干脆伸手將她攬入懷中。
「對不起!」映橋刻意教訓他似的推開他。誰教他老教訓她男女有分的規矩,非得讓他吃吃閉門羹不可。再說心里早打定主意,她跨越時空來尋求的愛情,絕非只是他一時的沖動或是自己的投懷送抱,她要他重新追求她、心甘情願地愛上她。
說時遲那時快,被她這麼一推,沒把李霆給推下床,倒是床板出乎意料的「啪!」
一聲,毫無預警的整個垮了下來。
李霆的武功沒派上用場,倒是反應敏捷的一個提抱護住她,當了墊背往地上摔去。
一陣錯愕之後,兩人躺在破木片中笑不可遏。映橋趴在他身上笑得不能自己,波浪似的長發輕輕柔柔地拂在李霆臉上、頸上,酥癢的不只是皮膚的觸感,甚至延伸到心坎里。看著她燦爛如花的笑容,那眼兒、鼻兒、眉兒莫不深深牽引著他的靈魂……「映橋!」他嗓音粗哽地低喚,一手已情不自禁的撫上她的背,另一手則制住她的腦後將她的頭壓向自己。
一股激情在體內流竄,生理瞬時起了變化,他想吻她,甚至——要她。
他絕非輕薄之徒,這強烈的渴望竟發生在初識不及一天時。
映橋止住笑,看到他眼中流竄的,知道他要的是什麼。在自己的唇瓣觸著他性感的唇之前,她迅速捂住他的嘴巴。
雖然生長在二十一世紀,並不表示她的思想就該開放到讓一個對她還沒有愛的男人來佔有她。
「起「床」嘍!」明白他的意圖,只覺得一顆心髒已快躍離胸口。她尷尬地轉移這一觸即發的欲念,趕緊自身下的「肉床」爬起來,站離他遠遠的。
「我不會吃人,你不用離得我那麼遠!」李霆懊惱地拍拍前額坐起身,為自己的失態感到難以理解。
難道她真像他的部將所說的非仙即魔,自有魅惑人心的魔力?他想,他是體會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