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要收,恐怕會顯得欲蓋彌彰了。
她懊惱地擰眉,閉上雙眼暗自喊糟。
「你在繡鞋?應該是要送給本王的吧?」他挑眉詢問。
大跨步走到桌子旁,在她想收好鞋子前,快速地一把將鞋子給奪下,他拿起其中一只想套上,卻發現尺寸太小。
他怒拍了一下桌子,還褚寒水差點驚跳起來。
「這雙鞋子,是做給哪個男人的?」他將鞋子用力地丟到地上。黑眸中的怒火在跳躍,神情卻冰冷得有如千年冰山一樣。
她頓時感覺四周的氣息瞬間變冷了。
「我……」她支吾其詞,不敢說實話。
「快說!如果你敢說出一句假話欺騙本王,本王就馬上把你趕出北越國,再也不讓你踏上北越國的土地!」他的話語嚴厲而決絕,濃密的眉毛緊鎖,黑眸閃爍著憤怒的火花。
褚寒水沒想到自己居然又惹他生氣了,她根本無意這麼做。
她怯怯地回答道︰「這雙鞋,是要做給……太上皇的,因為,他的鞋子又舊又破,堂堂一名太上皇,卻穿著舊鞋,豈不是要被人……」
「看笑話」這三個字還沒說出口,赫連威烈就惡狠狠地截斷她的話。
「你真的不怕死!本王曾經三番兩次告誡你,要你別在本王的面前提起赫連天齊,偏偏你每次都明知故犯!」他怒拍著桌子。
桌子震了一下,差點被他的力道給劈成兩半。
她驀然察覺到,他真的很生氣,甚至氣到想殺死她吧?
「是你要我說的……」她無辜地垂下眼,小小聲地辯解。
「住口!不準回嘴,不要以為你長得像宋晨煙,本王就會一再縱容你。」他直視著她,眸中寫滿憤懣與不滿。
不管是宋晨煙還是褚寒水,心里都只有太上皇,根本沒有他的存在。他不懂,自己到底是哪里比不上赫連天齊?
「陛下,請息怒,我不是故意惹你生氣,實在是因為,太上皇真的需要一雙鞋子。」她柔聲解釋。
「為了他,你就肯低聲下氣地跟本王說話?」他冷哼,挑眉昵著她。
她從來不肯在自己的面前示弱,卻肯為了一名無足輕重的老人求情。
「陛下,我並非故意觸怒龍顏,我對你也是存有敬畏之心的。」她將頭垂得更低。
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跟他吵架。更何況,今夜的他,少了一分霸氣及狠戾,讓她莫名地感到有點親切。
她不想破壞兩人之間難得的和諧氣氛。
見她態度恭敬,絲毫沒有挑釁的意味,他斂下臉上的慍色,吁出一口氣。
其實,他也不想每次見著她,都要發火,他想看的是她的笑容,不是她戒慎恐懼的模樣。
「本王……要你也做一雙鞋子送給本王。」當話一出口,他才發覺自己竟然做了無理的要求。
他是王,要什麼沒有,何必向她索討一雙鞋?
「陛下——我做的鞋哪有工匠做的鞋舒適?」她婉轉地推辭。
「本王就要你做的鞋,不管你願不願意,你都得做。」他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除了生母之外,還沒有人親手做過任何東西給他。
他只是覺得新鮮而已,沒什麼其他的意思,他絕對不是想得到她的關注。
褚寒水低頭抿唇,隱忍著笑意,不敢笑出聲來。赫連威烈此刻的樣子,還真像名討不到糖吃的孩童一樣。
她突然有點感慨,覺得他……有點可憐。
他高傲自負,妄自尊大,絕對不容許任何人取笑他。為了自己的小命著想,她還是閉上嘴巴比較好。
赫連威烈見她不說話,以為她是不想親手替他做一雙鞋,他沉下臉,表情相當難看。
身為帝王,他擁有比一般人還要強的自尊心,無法在別人面前低聲下氣請求。
只有褚寒水,能夠讓他破例。誰知,她一點都不顧慮他的尊嚴,選擇以沉默代替拒絕。
這口氣,他怎麼也咽不下。
「大王,我……」她張口欲言。
赫連威烈卻急急地截斷她的話。
「算了,你若覺得為難,本王不想勉強你。」他繃著臉,眼中逐漸籠罩著一道陰霾。
「不,不是,我沒……」
她急欲解釋,赫連威烈卻像一陣風似的,瞬間消失無蹤。
她垂下眼,心中感到悵然若失。
他一定是誤會她了,否則,不會這麼急匆匆地掉頭離開。
她好怕自己的遲疑,害他會錯意。她不是存心要傷害他的。只是有點不知所措而已。
他不知道會不會因此而傷心,甚至開始冷落她?
她的心頭充斥著濃濃的不安感,不停地猜測著他的想法。
但他究竟是怎麼想的?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第5章(1)
棒天深夜,赫連威烈便與國師申泰璽在無極殿共同研究敵國的地形圖。
兩人談論到深夜,仍然沒有研究出攻堅良策。
褚寒水不知無極殿中有其他人,她端著一碗人參茶,前來侍奉赫連威烈,想討他的歡心,著實希望能盡快改善兩人之間劍拔弩張的氣氛。
當她來到無極殿時,馬上垂下眼、蹲盈盈一福,柔順地說︰「陛下,您深夜尚未就寢,忙于國事,寒水特地端來一碗人參茶給您提神醒腦。」
赫連威烈及申泰璽同時抬首看向殿門口,見到嬌美縴細的褚寒水,頓時被迷住了心神。
「寒水,你來了。」赫連威烈瞠大眼,雙眸熠熠發亮,寫滿喜色。
難得褚寒水願意主動前來無極殿找他,這是否代表著,她想主動示好,並為那天的事情向他道歉?
她應該也認為自己不該一心偏袒父王,甚至為父王親手做了一雙鞋,她真正該討好的人是他才對。
他為這個猜測而欣喜若狂。
同時,褚寒水則正大眼望著他身後的男人,紅唇微顫,水眸漫上一層霧氣,雙手也微微顫抖著。
那個男人……為什麼長得那麼像東離國國主?
她心神恍惚,手一滑,茶碗「砰」地一聲掉到地上,摔成了碎片。
赫連威烈趕緊沖上前,緊張地察看她的雙手。「寒水,你怎麼樣?有沒有被燙傷?」
他仔細而認真地審視著她的小手,從手心到手背,甚至手腕都一一檢查了。
「多謝陛下關心,我沒事。」她不甚自在地往後退了一步,還偷覷了一眼他身後的男人。
申泰璽的目光剛好對上她,她漲紅著臉,別開眼。
「寒水,你真的沒有被燙著嗎?」赫連威烈關心之情溢于言表。
雖然,他與她先前關系不好,兩人時常針鋒相對,但他知道自己對她的迷戀越來越深了。
今晚,她肯主動前來,讓他的心情感到前所未有的愉悅。
即使,無極殿還有別的男人在,他也不在乎,只想積極地與她培養感情。也唯有她,讓他想主動付出真心。
「陛下,我真的沒事。」她再次退了一步,與他拉開一小段距離。那個男人的存在,讓她感到很不自在,仿佛國主就在她的眼前,盯視著她的一舉一動似的。
「你的臉色不太對勁,是不是身子不舒服?」他伸出手,想觸踫她的臉。
她閃身,避開了他的踫觸。
「感謝陛下關心,我很好。」聲音听起來平板而不帶一絲溫度。
赫連威烈不明所以,胸口油然而生一股怒氣。
她是在耍著他玩嗎?
深夜主動前來無極殿關心他,見到他之後卻又表現得冷冷淡淡的,簡直把他當成傻子在戲耍,這口氣,他怎麼都咽不下去。
「褚寒水,你……」
正想開口罵人,擅于察言觀色的申泰璽率先開口告辭。
「陛下,夜已深,微塵也該告辭了。」他畢恭畢敬地彎身行禮,狹長而黑亮的雙眼有意無意地瞟向褚寒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