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洪若寧才說了一個字,眼淚又很不給面子的滾了出來。
「沒有什麼?你看你看,看看你眼里滾下來的是什麼?」劉劭鏞惡劣地捧來鏡子,往洪若寧眼前一擱。
洪若寧吸吸鼻子,撇開頭。
「走開,我病了,你讓我靜一靜。」如果他沒瘋,她也不想嫁惡劣又沒同情心的劉劭鏞。
「病了?」這年頭流行裝病?「沒關系,我這有大夫,我讓她來替你看看。」
「走開,我不要有人在這里。」
「我不會煩你,多一個陪總比一個人難過好,是吧?」她想一個人靜靜,他可沒這麼容易罷手。「我這個人吶沒有別的,就是……」
「滾。」洪若寧隨手一揮,將桌上的雜物掃落。
「ㄟ,你生什麼氣咧?」劉劭鏞還是那副嘻皮笑臉惹人心煩的模樣,打著不煩死她誓不甘休的決心。
「你——滾——」
「ㄟ,別氣,不管如何,我可不想娶一個面色扭曲的母夜叉。所以你還是放寬心胸,別再生氣了。」
「做夢。我不嫁你,死也不嫁。」劉邵鏞的條件不比司徒青差,但是她的心里就是容不下他。她的心已經被填滿,除了司徒青再無其他。
「正好,我也不見得非娶你不可。不過你不嫁我,又想嫁誰呢?司徒青?」劉劭鏞微微一哂。「你肯嫁給‘鬼面提督’?如果答案正是如此,我是不是該表揚你悲天憫人的胸懷?」
听到「司徒青」三字,洪若寧的手微微一顫,眼淚又要落下。
「不,我也不會嫁他。」她恨他,不是?
「若寧妹子,可別意氣用事。听我一句勸,不嫁他你還能嫁誰。我想你已非完璧,是吧?你該知道新婚之夜沒有落紅是何等的大事。別說你爹洪有財的老臉被你丟光,就連你的後半輩子都別想過得安穩。」
「我……」就算後半輩子可以安穩,她也不會嫁給司徒青以外的男人。她愛他呀,可他居然……居然……
「那我們定個協議,如果司徒青在過門前將你領回,一切劉家既往不咎。從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不僅如此,我還會以長兄的身份送份大禮。但是,如果過門時他還未現身,你就安心地做劉家的少夫人。你和司徒青的那一段從此從此成為過眼雲煙,我不希望你再想起。這一點你覺得怎樣?」
「你不在乎我已非完璧?」
「不在乎。這樣你沒有理由拒絕了吧?」他當然不在乎,他要的人又不是她。
「我……」
劉劭鏞已經多所退讓,否則已有婚約的洪若寧非進劉家不可。從頭至尾,這件事是洪家理虧。起先洪有財就算知道劉家的獨子害了瘋病,但是仍毅然決然地安排將獨女嫁人劉家。而婚姻之事向來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小輩根本沒有權利置喙。
「這種機會不常有,別叫我又改變主意。」
菱唇一咬,洪若寧終于下定決心。
「好,我同意。如果他不來,我嫁給你就是。」
「爽快。不管如何,我會把你當成我的妹子看待,不會讓你吃苦。」
「嗯,多個大哥無妨。」其實,劉劭鏞人不錯,雖然說的多是風涼話,但總好過讓她一個人自生自滅、胡思亂想。這一點,洪若寧深知。
「對了,這宅里還住了個女人,她不是惡人。你可以多跟她親近親近,忘掉過去的不愉快。」他的小娘子想看看洪家妹子,他當然義不容辭地替她鋪路。
「小妹知道,現在小妹想靜一靜。」
「可以,那我就不打擾了。」呵呵……洪若寧直爽的個性對極了他的味,能想見未來的日子應該不會無趣。如果能順道整整司徒青那家伙,更是大快人心。
***
魏澤蘭輕輕叩了門,看看洪家小姐是否真在房內。
「請進。」細細軟軟的聲音傳出房來。
魏澤蘭猶豫了。她該不該進去?進房對她來說只有壞處。如果洪家小姐和劉劭鏞真的相配,她只有退讓一途,除非劉劭鏞堅持要的人是她,不要洪家小姐。但是,能和劉劭鏞相配的人想必有絕美的姿容,有這樣姿容的女人劉劭鏞會不心動?就算洪家小姐的美貌只是浪得虛名,那也不表示她能名正言順的將別人的夫婿據為己有。既然兩種情況都對她不利,她還是先別進去,省得傷心。
「請進。」她明明听到有人敲門,為什麼沒人進來呢?是她說得不夠大聲嗎?「請……」洪若寧索性拉開門,迎出去。如果來的人是司徒青,她怕只要一猶豫他便打消回來接她回去的念頭。
「啊你……」魏澤蘭被洪若寧突如其來的舉動下了一跳。她沒想到會有人突然從里面出來,更沒想到出來的會是這樣的絕麗佳人。
「請進。」洪若寧反倒沒有魏澤蘭那般驚訝,不過卻難掩一臉的落寞,一臉的失望。來的人不是他,不是她朝思暮想的司徒青。
「我是魏澤蘭,希望這樣突然出現不會太唐突。」魏澤蘭苦笑,一面仔細地打量洪若寧。
「不會,我以為你是……」洪若寧突然住了嘴,決定不說出她和司徒青的事,免得徒惹自己煩心。「我知道,劉劭鏞他提過你。坐下吧,有什麼事坐下來再談。」
魏澤蘭坐在洪若寧身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她來看看究竟,現在她已經得到答案了不是?那還賴在這里做什麼?
「我……」她琢磨該怎麼說出口。她和劉劭鏞的事他說過了嗎?洪家小姐也對劉劭鏞傾心,否則不會在看到來人不是劉劭鏞之後這麼失望。
「嗯?劉劭鏞說過你,你不是壞人,有什麼事但說無妨,用不著吞吞吐吐。」若是在以前她非好好戲弄一下她不可,誰叫她說話只說一半?但是,現在她是一點玩心也沒有。
「他說他不在意我已非完壁。」
魏澤蘭眼前一黑,他要的果然是她,不是自己。「他……你……」
「放心,他不是壞人,他會對我很好的。他會把我當成自己的妹子看待,不會讓我吃苦。」洪若寧照實說了,但是臉上卻看不到半分喜悅。就算他會對她好,但是她還是會記掛著有一張丑臉,卻以他自己獨特的方式對她溫柔的男子。
「那……祝你幸福。」魏澤蘭無話可說,這樣的結果她早料到了,不是?她短暫的幸福畢竟不能長久,這一點她比誰都清楚,但卻不一定承受得住。與其留下來面對劉劭鏞薄情,不如早點走了干脆。
***
烏雲遮住星子,月亮也未自地平線升起。座落于山林里的宅第,四周沒有什麼人家,自然也就沒有太多的光亮照進來。選擇這里,當初是為了圖個清靜,現在反倒增添了怕人的寂寞,讓暗夜的游人獨自消受。
原本連接魏澤蘭的房間和大門間有條石子鋪成的通道,通道的兩邊點上木制的方形路燈。素雅彩繪的油紙緊緊地繃在木框周圍,只要燭花一晃動,光線就會忽明忽暗,將變化多姿的光影彩繪投射在石子道上。可是不知為何,一路的燈都被挑熄,逼得她不得不緩步行走。
是誰挑熄了路燈?會是他嗎?應該不至于,現在他應該還在自己房里。魏澤蘭遠眺,果然書房的燈還亮著。
瞥了眼亮著燈光的書房,腳步不由得停了下來。今晚,她想再看他一面,但是她怕他會親口告訴她他要娶洪家小姐的事。
無奈地轉回頭,小心地在黑暗中模索。黑暗中,這條路本來就不好走,心神不專的她更容易因為分神而跌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