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有你這張烏鴉嘴。」我堵回去。
夏飄雪在我們身後笑了出來。
我和小馬閉了嘴,訕訕地走進門。
如我所料,小馬被整桌的人吐了槽。尤其是猴子哥,數落他半天。不是我想說,拜托,也不看看誰是到數第二名來的,還那麼囂張。
我不知道飄雪是怎麼辦到的。說然說不上和樂融融,但是整桌氣氛還算不錯。一像對飄雪感冒的阿立哥跟小霧並沒有多大的嫌惡感。看得出來還介于陌生人跟警覺心中間,但是卻也沒有尷尬的氣氛。這瞬間,我不由得佩服起飄雪人際關系的功力。
在餐廳吃飽喝足以後,大家又嫌一會。十一點三十分付了帳,不只我們,連店里其他的客人都開始慢慢地往外面移動。看得出來大家都是在這里窩到倒數的時間。
小馬和飄雪走在最前頭,交頭又接耳的討論著飄雪的BMW,我和小霧則是聊著小說,後面接著是阿立哥和猴子哥,兩人聊著星海戰況,講得如火如荼。
雪深,不是很好走。我小心地走,一免一下子僕到街上去,飄雪雖然和小馬的談話不斷,我卻可以看見他不時回頭看看我的狀況。其實只是很快的一瞥,我卻覺得很緩。
還沒到廣場,人行道上就都擠滿人。大家移動的方向一致,人多又冷又熱。然後又很吵,整個市中心靠近廣場的三四條街範圍以內,就可以听見巨大的音樂聲。上頭還有直升機哄哄哄的飛來飛去。然後旁邊還有一堆警車,消防車(煞風景啊)就陣,不知情的人還以為開拍什麼警匪片。
看到廣場以後,那人真是爆多到救命。
阿立哥叫住飄雪跟小馬,「從這邊開始要小心一點,很容易走失。如果走失了,就等散場以後在這里見面。」他指指我們剛好經過的一家小小咖啡店門口。
「洛心,你這路痴不會找不到吧?」猴子哥拍了我一下,涼涼地說。
「我,我哪里是路痴啊?」
「開學第一天在學校迷路三次的人是誰啊?」猴子哥繼續涼涼地吐話,讓我想吐血。
「那叫意外啦!」我跳腳,其他人居然給我大笑。
「不會啦,飄雪,你好好看著她厚。她真的,很路痴。」還以為小馬要替我說話,誰知道還是狗嘴吐不出象牙。
「你們兩個不要吵了。」阿立哥沒力地看我們,「反正盡量聚在一起,如果真的走散了,來這邊集合OK?」
大家一致點點頭。
本來還不覺得有什麼大不了的我,等到進了廣場以後,才知道剛才阿立哥真是有遠見。大家像在擠什麼一樣,就算手牽手都會被沖散。一開始還好,六個人還勉強可以湊在一起,然後當時間開始慢慢接近十二點,廣場上的人開始暴動起來。大家開始拼命的往前方的舞台擠去,又喊幼叫。我被擠的差點僕街,站穩身子想抱怨。然後發現了一件事,
咦,人哩?
我轉頭左看右看,啊,不會吧。小馬,猴子阿立哥小霧,甚至連夏飄雪都不見了。看著人山人海,大家都人高馬大,根本擋住我往前看的視線,任憑怎麼拉長脖子,都只能看見別人的前胸,後背。
我想試著小時候走失的方法,站在原地不要動。後來發現那是不可能的,人群一直在移動,就算我不想動,也會被推著跑。
我不指望任何一個人現在會幻夢地突然出現解救我,只好拿出手機打了夏飄雪的號碼。響了幾聲接通了,我用幾乎大吼的聲音對著手機叫︰「飄雪,你在哪啊?我看不到你們啦!」
「你不要動,我去找你。」飄雪的聲音很模糊傳過來。
手機吱吱的雜音讓我想摔了它,「不要動?不可能!大家都擠來擠去,哇——看吧,我又被擠到別到地方去了。」
「你附近有沒有樹?」
我趕忙看,「有,左邊有一棵。」
「去靠著,我去找你……」
通話結束,我瞪了手機好久。若不是還得靠它聯絡,真想把它給砸了。努力地往左邊的樹移動,還真是艱辛啊。中途摔倒了一次,撞到人兩次。好不容易走到那棵樹旁邊,我急忙靠著它,怕一不小心又被推走。
靠著大樹,果然減低了被撞的機率。我靠著它,頭低著看著自己的鞋尖,有點像做錯事情的小孩,等待夏飄雪來解救我。
等著,我發現雪變大了。人群的情緒也越來越high,我從大衣口袋里翻出手機,瞄了一眼,十一點五十六分了。難怪大家越來越高興。
我悶悶地站著,看著眼前的人抱來抱去,牽來牽去。
然後十一點五十九分了,鏘鏘鏘——要倒數了呀!
我沒力地對自己翻白眼,抬頭墊高腳看舞台上面的巨大電子時鐘寫著「11:59:35」。簡直是太完美了。
就在我轉頭想繞到另一邊的時候,迎面撞上了一個人。抬頭一看,差點叫出來。
「找到了!」飄雪拿著手機,揚起笑,拍拍我的頭。
我高興地差點跳起來,直拉著他。「你跑到哪了!我還以為真的走失了,你都不知道人有多,嗚嗚,我還僕街,褲子搞不好破了……。」我嘰哩刮拉說個沒完。
「好好好,乖乖。」他把我圍在他雙臂跟樹之間,眯著眼楮,「倒數了,要喊大聲喔。」
「咦?」我抬頭。時鐘寫著。「11:59:45」。也在這時候,我才感覺到那一點點新奇感。
人群尖叫著,大吼著,舞台上的DJ透過強力麥克風音響帶動著整著幾萬人的氣氛。
我們從ten開此數起,一開始我還很興奮地對著舞台喊著,到了five時,我回過頭來看著飄雪,然後一瞬間,靜靜地,好像什麼都被抽離一樣。
我可以感覺到自己依然喊著︰「four,three,two,one。」
然後全場爆出了那句「HappyNewYear!」
「新年快樂,洛心。」飄雪笑著對我說。
我露出一個大微笑,「新年快樂,夏先生!」
他伸手,我沒有猶豫地撲進他懷里,緊緊地抱住。台上的SoulDecision開始唱歌,廣場四周的大樓爆出煙火,一次又一次在天空炫出燦爛的火花。天上的直升機這時候全部飛到廣場中間,滿天的彩帶亮片灑了下來。
「好漂亮,好漂亮!」我抱著夏飄雪,興奮地大叫。
「不是嗎?」他笑。「你看,又是一年了。」
我笑著,眼框卻紅了。又是一年了。是啊,對我而言的確又是一年了,可是對他呢?我不想去知道那句話所包含的意義。
不知道是亮片還是雪,白白亮亮地落在飄雪的肩膀上,我靠在他胸前仰著頭,幫他拍掉。
「如果我有多一點時間……」
「那又怎樣呢?」我悶著聲音回答。
「沒什麼。」他笑了,聲音淡淡地散開,被吵雜聲復沒。我想,我知道他那句話的意思,卻不願意也沒有力氣多想。
拌聲持續從四面八方傳進來,抒情的,溫柔得,我們靜境地抱著,再也沒有說一句話。我側著臉,和他一起看著從大樓頂冒出來的煙火,靜靜的。
只覺得這瞬間,我們被抽離。來到了一個雪白,沒有出口的地方。很荒涼,只有彼此,依賴著對方的氣息。煙火持續地散出美麗的光芒,照亮著整片天空。
我們就這樣等著那燦爛的離開,好久,都沒有再說話。
餅了十五分鐘,煙火終于散盡,廣場的人也幾乎散光了。沒了煙火,天空暗了下來,就連氣溫都好像遽然間下降了幾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