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我應該跟‘柯岩’的女人打交道。」
「所有的女人?」她急切地月兌日說道。她腦中立即浮現出一個令她驚駭的畫面,看見他用那雙透著熱力的眼眸凝視村中每一個女人,用充滿磁性的聲音與誘惑的言詞糾纏她們。
「我的手下需要女人,」他答道。「他們會想要成家。在這一方面,我們英格蘭人跟你們韋爾斯人沒有什麼不同。」
討老婆,成家。裘琳忽然領悟到自己的想法有多傻。他指的是給他所有的手下找女人,並不只是為他自己。「你要你的手下討韋爾斯老婆?」
「我是這麼想。她們的韋爾斯父親對此會怎麼反應?」
裘琳搖著頭。他是當真的嗎?「要勸服當父親的,不會比勸服女人困難。我們韋爾斯人不會強迫女人跟她們不願意嫁的人結婚。」
「我听說過。可是一定會有做父親的想逼女兒按照他們的意思結婚,以爭取他們想要得到的盟友。」
裘琳想到自己所承受要嫁給陸歐文的壓力,隨即突然驚覺,這不是她想跟英格蘭佬討論的話題,尤其不是跟這個英格蘭佬。
她再度走回小路上,同時很明顯地感覺到他緊緊跟在身後。「韋爾斯女人跟男人一樣忠心,她們不會接受你的英格蘭工人的。」
「可是她們願意接受我的英格蘭錢,就跟葛蕾一樣,也跟妳一樣。」
他們到了河邊,裘琳轉回身面對他,此時她已經鎮定下來,深信自己有能力抗拒他。「我們願意拿你們的錢,」她承認道。「可是僅此而已。你們不可能跟我們在一起終老一生的,英格蘭佬。如果你以為可以,就是在欺騙你自己跟你的手下。」
她以為自己的話會激怒他,但出乎意料之外的是,他反而露出容忍的淺笑。「我沒有意思要在此終老,我的韋爾斯熱血姑娘。良西斯心母麗。」他用韋爾斯語重復一遍對她的稱呼。「可是我在離開以前,會先在這里建一座高聳的城堡、一座繁榮的城鎮,還有教養院里面擠滿了韋爾斯女人與英格蘭男人生的小孩。」
她恨恨地看著他。「不如說是英格蘭私生子吧!」
她憤怒的言詞令他直搖頭。「下一艘船上就會有一位神父跟過來,我會要我的手下結婚,我要看他們在這個地方安定下來,在這塊土地上落地生根。」
裘琳轉開身子,因為一種近似惶恐的感覺在她體內蔓延著。在這個地方落地生根……在這塊土地上。她領悟到這個人不會那麼輕易離開,他根本不在乎她或其它韋爾斯人知道他打算在這里建什麼。他不怕他們知道他的計劃。實際上,他可能希望他們知道。他希望他們知道他與手下打算留下來。他提議和平,可是如果他們反對,他計劃興建的城堡就會代表著戰爭的威脅。
而選擇在于他們——或者應該說,在于她。如果她嫁給歐文,他們或許能夠把他趕走。
如果她不嫁給歐文……事情會怎麼樣呢?
她須要想一想,須要跟叔叔談一下!或者比較好的作法是,跟紐霖談談。
這個念頭還沒離開她的腦子,就听見一聲大喊,把她嚇了一大跳。「狡猾的東西!」只見一個矮小的身影在河中較淺的地方滾動著。她發覺是紐霖,在驚訝之余不禁松了一口氣。
是紐霖,手里拿著釣竿跟魚鉤。真好,他簡直像听到她的祈禱而來的。
對這個詩人的突然插入,蘭德的感覺倒跟裘琳不一樣。他理應覺得松一口氣才是,因為有人解除了他與裘琳之間越來越強的緊張氣氛。他不應該只由于自己想跟她上床,卻可能因此失去像她這麼能干的翻譯。他應該自我克制。
他應該去找別的女人。
但他不想自我克制,也不想找別的女人。剛才她指出她是女人,而他是男人的事實時,他差一點就要向她證明她說得有多正確了。
她對他的熱烈會不會有反應呢?她會不會挺身投入他的懷抱呢?她會不會往後躺下,用修長的雙腿環住他的腰際呢?
他的念頭猛然中斷。他低聲咒了一句,勉強壓抑住自己來的時機不大恰當的性興奮。她會怎麼反應不重要。時機已經過了,現在有紐霖在場。
「你的收獲如何?」裘琳問詩人。蘭德可以很清楚地看見紐霖的出現令她大為寬心。
「我們在玩一種游戲,他和我在玩。」詩人的一只眼楮瞟向蘭德身上。「今天他贏了。」
這個人是在說魚,還是在說他呢?蘭德實在想不透。「我們還有多的菜,是炖魚。」他說道。「如果你到廚房去,葛蕾會給你吃。」
紐霖點頭表示感謝。「我會跟我這位水中朋友再試一次,然後也許我才會勉強認輸。可是我會再試試的。」他又問道︰「那麼,葛蕾做的食物,你喜歡吃嗎?」
蘭德點點頭。「喜歡。我也要謝謝裘琳。我的手下填飽了肚子之後會覺得比較滿足。」
詩人淡淡一笑。「一個男人的胃口是很麻煩的東西,如果他不能自我控制住。」
現在蘭德要怎麼解釋他這句話的意思呢?是裘琳和葛蕾打算毒死他嗎?還是這個詩人指的是他對裘琳的欲念——或者是他對土地和隨之而來的權勢所懷抱的?
「你是在打啞謎嗎?」他決定坦白問道。「你是在警告我嗎?」
裘琳走近詩人,蘭德知道那是一種保護的態勢。紐霖抬頭看她。「妳的裙子會弄濕。」
然後他才回答蘭德的問題。「我這個人是不相信警告的,你我所遭遇的事情——不管是誰遭遇的事——都沒有對錯之分。沒有警告的必要。我們每個人都是自己作決定、或者是憑沖動和本能產生反應,我們的未來就隨之改變。有誰能說這個未來會比另一個未來好或者壞呢?
當然不是我。」
他停了一下,然後身體開始搖晃起來。「話再說回來,我是會鼓勵人小心一點。我相信深思熟慮和明智的決定能夠使我們每個人順利走進我們特定的未來。沖動以及惡意會累積不幸。」
詩人這番謎語般的話另有深意,蘭德心里懷疑著。但詩人似乎無意講明白。讓人氣惱的是蘭德並不迷信,也不相信什麼先知的警告,或者像紐霖這種詩人所預測的話。然而這個人有某方面值得注意……
他轉而看裘琳。她正瞪著紐霖,兩眼之間眉頭微蹙,彷佛她也在試圖解開紐霖那些奇怪的謎語。顯然她是很敬重他的。
這個詩人在未來的爭斗中會扮演什麼樣的角色,蘭德並不確定。她的角色更不確定。她反對他到這里來是很明顯的。這情形會不會改變,他也不知道。唯一確定的是,跟她這樣在一起下去,他不能再自我克制多久。總有一天他會忍不住地佔有她或者在試圖如此的時候把她嚇跑了。
然而,目前他必須把握時間,學會她的語言,並且盡快把城牆蓋好。
第一部第六章
接下來的一整個星期,這些英格蘭人都吃得非常好。有烤野豬、炖鹿肉、燒魚,還有一條接一條新鮮又美味的面包。又有兩個女人加入葛蕾的工作,裘琳很滿意地看著葛蕾指點她們應該怎麼做。到目前為止她可以看出來,葛蕾沒有再受到酒精的引誘了。
但是隨著餐食的改進,那些男人的工作也更有進展。廚房和儲藏室的屋頂一天就加蓋好了;一座井開始冒出干淨的水,城堡的內牆也開始加高。
這是「柯岩」的百姓最不樂意見到的事情。雖然那些英格蘭人都謹守自己的活動範圍,只在森林里打獵,在河口捕魚,韋爾斯人還是無法忽略他們的存在。在那個星期之內,每一個韋爾斯人的刀器,從匕首到長劍,都磨成鋒利得駭人。每一副鎖子甲的皮革都修補完好,每一頂頭盔都擦得淨亮,干糧也都打包存放好。隨時都可能開戰,沒有人希望到時候自己沒有準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