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士沖到床邊,掀開被單,將耳雜貼在老夫人胸前。「她還在呼吸。」護士說道,「但是氣息相當微弱,最好是請醫生來一趟。」
「那麼就快去呀。」柏西一面說,一面朝琴娜招招手。
琴娜回頭望一眼老夫人僵直的身軀,然後極不情願地跟在柏西身後來到走廊上。
柏西將她拉到一邊,嘴角有著一抹詭異的笑容。「你和老夫人談過話嗎?從你的眼神看起來,你們談過了。她告訴你什麼?」他用力抓住琴娜的手臂,「她說過些什麼?」
琴娜冷冷地看著他,「立刻放開我。」
他臉上的笑意有些僵硬,但仍舊松開了手。’那是當然,親愛的表嫂。你惹得她心情很不好,對不對?說不定,你這麼做正好幫了我一個大忙。我們下樓去吧,晚餐已經準備好了。」
「我不餓。」琴娜瞧一眼他渾身奢華的裝束,「我听說你要出去赴宴。」
他的笑意更削減幾分,「所以你就不顧我的吩咐闖進她房里?我剛才是出去了,但是,因為想你,所以又回來了。」他輕輕模一下琴娜的臂膀,「下樓來陪陪我,我們已經有好幾天沒在一起。身邊少了你,我真是分分秒秒都坐立難安。」
他的這一番甜言蜜語,直教琴娜听得寒毛倒豎但是,琴娜還是跟著他來到樓下,以免柏西因此生疑。此外,她需要時間思考一些事情。
晚餐桌上,兩人都沒有說話。飯後,兩人手中各自端著一杯酒。柏西直到此時才打破沉默,「琴娜,我們必須把日期敲定。」
琴娜隔著長型餐桌朝他望去,「什麼日期?」
「結婚的日期啊。」他笑著說道。
琴娜意識到他已經喝了不少酒。「結婚一事根本是不可能的。」她故意停頓了半響,見他臉上的笑意消失殆盡後才繼續說道,「老夫人病情危急,而我還在服喪之中,我們應該起碼在一年之後才談結婚的事,否則只怕會引起別人的閉言閉語。」
令琴娜萬分意外的是,柏西竟然只是簡單地回答說,「親愛的,你說的也許有理;我們也許應該再等一陣子才舉行正式的婚禮。但是,你應該很清楚我對你的感情。」此時,他眼中漸漸浮現出一團之火。「我可沒辦法等到一年後才和你上床。」
琴娜垂下眼瞼,希望對方以為她害羞。「爵爺,請你替我想一想,我需要時間來認識你。」
這個答覆似乎令他很滿意。柏西咯咯笑著說道,「琴娜,時問不是問題,但卻不能太久。我一定會傾囊相授,當我們結婚那一天,你將會是全英國功夫最棒的新娘。」
琴娜沒有說話,怕的是自己會泄漏心中的想法。從老夫人那里,她已獲得一些蛛絲馬跡。利用晚餐的時間,她思前想後,終于為謎團找到答案。布柏西為著能繼承爵位因而害死自己的表兄。幾天前,湯學比拿文件要她簽字時,琴娜曾驚訝于伯爵家產的豐富。如今,她總算明白,伯爵定是在遺囑中指明將一切未經設定抵押的財產全部留給琴娜;柏西除了爵位之外,幾乎沒有分配到什麼財產。只要將琴娜娶到手,財產便全成為他的……屆時,琴娜相信自己勢必也會遭到他的毒手。
她站起身,「爵爺,我有點疲倦,原諒我先行告退。」
餐廳的門突然被人用力推開,「她死了!老夫人死了!」護士小姐喊道。
☆☆☆
琴娜和衣躺在床上。
老夫人的喪禮于午後在雨中完成,琴娜從頭到尾都沒有掀起厚重的面紗。儀式過後,她偽稱頭疼回到房里,耳邊仍可听見樓下賓客的嘈雜聲。時間還不到八點,琴娜必須耐心等下去。
藉著尋找鞋油的機會,她從佣人房里愉得一把萬能鑰匙。琴娜不打算攜帶太多行李,況且,手邊僅有十鎊現金,根本請不起馬車送她回丹佛夏。她阻止自己去想未來的路是何其艱險,眼前的當務之急,便是她必須逃出去。留在此地,她不僅是囚犯,而且還有可能有性命之優。自那夜從老夫人房里出來之後,支撐琴娜繼續奮斗下去的唯一力量,便是她知道伊凡康侯爵還在等著她。
兩人再度相見時,琴娜不會在乎他說什麼,也不在乎他是否生氣,或是以言詞譏諷她。因為,琴娜明白,自己已毫無保留地愛上他。只要麥斯還肯接受她,琴娜不會提出任何要求,她願意回到他的懷里。麥斯只需輕輕一吻,便能治愈她所有的痛苦和創傷。
耳邊突然傳來由遠而近有馬車聲,琴娜連忙起身掀開窗簾一角向外眺望。只見鐵門外停著一輛豪華馬車和四名騎士。他們穿著制服,手里還有槍。車門開處,走下來一名身穿皇家司法官服裝的男士。一看之下,琴娜立即明白這幕景象所代表的意義。這些人是來抓她的!
琴娜知道是誰告發她,除了布柏西,不會有第二人。莫非,他早已知道老夫人懷疑是他害死了哈利?所以,在老夫人還活著的時候,他一直沒有表示哈利之死其實另有文章?相反地,他期盼藉由婚姻使得凌家的財富重回他的懷抱。
但是,如今老夫人已死,世上無人會懷疑他曾犯下令人發指的罪行;因此,他打消了娶表嫂為妻的念頭。反正,琴娜百口莫辯,全倫敦不會有人相信她是無辜的。
琴娜匆匆離開窗邊,抓起斗篷和錢包便穿過更衣室,從相鄰的另一間臥室溜到走廊上。她原先便已將自己臥室的門自外反鎖;現在,她再鎖上這扇門。如此一來,她便可為自己多爭得一點寶貴的時間。
躲在樓梯口的陰暗處,她看見司法官和兩名士兵進入大廳,布柏西亦自酒吧間走出來,身後跟著一群前來吊唁的賓客。
「這是做什麼?你們莫非不知道伯爵府正在辦喪事?」
司法官月兌下帽子,並未被布柏西咄咄逼人的語氣所震懾。「爵爺,很抱歉前來打擾你;但是,事情急迫,我們不能等。我今天來,是奉命逮捕府上的一名人士。」
「逮捕?」布柏西高聲問道,「你們要逮捕誰?」
司法官看一眼手中的文件,然後提高聲音宣布說,「有人檢舉安斯白瑞伯爵夫人凌衛琴娜觸犯謀殺罪。」
廳內頓時響起一陣嗡嗡聲,人人面露驚異之情。琴娜听見布柏西以清脆的嗓音說道,「這簡直是胡鬧!她殺了誰?檢舉人又是誰?」
「爵爺,事關機密,恕難奉告。」司法官以相當正式的口吻說道,「伯爵夫人被控謀殺,而她殺害的對象,便是前不久才去世的安斯白瑞伯爵,也就是她的丈夫。」
一听完這幾個字,琴娜立刻轉身從平常供佣人使用的樓梯來到屋後,耳邊並還听見一大群人沖上大廳樓梯的聲音。她以鑰匙打開後門,接著便在街上拔足狂奔。原先,她以為自己只是逃離布柏西的掌握;此刻她卻知道,自己今夜的行動實際上等于是逃命。
☆☆☆
由于刻意繞道,琴娜花費整整一個星期才回到丹佛夏;行程中的最後兩天,她手邊的旅費已然用罄,不但沒錢搭車,更沒錢吃飯住店。琴娜于是坐在一輛馬車的車頂,忍受風吹、日曬和雨淋;夜里,她藉著替客棧老板搬運燃換得借宿的地方。至于饑餓,她以拚命晚口來抵當。
薄暮時分,她下車朝布拉德園方向步行。約莫一英晨里之後,她感覺到胸口愈來愈愈痛,喉嚨和肺里似乎有火正在燃燒。雨絲順著雙滑進她的衣服里,每走一步,腳底便傳來摩擦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