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詭異的是,凶手似乎沒有刻意隱瞞的打算。按正常的情況判斷,凶手既然有充裕的時間剝去死者的皮膚,當然就更應該有時間分解尸體,或是挖洞掩埋。
在現場搜查的每個警察,臉色不但凝重,臉色也相當難看,不是鐵青就是蒼白。
丁衛鋼第一眼見到,體內的五髒六腑幾乎全翻攪起來,他必須用非常大的克制力,強忍住嘔吐的沖動。好殘忍的手法,凶手根本就是變態!
「有沒有什麼發現?」
比丁衛鋼早到的吳兩立,立刻向他簡單報告︰「死者身高160,約50公斤,應該是名女性,按尸體腐敗的情形看來,死亡時間應該不會超過二十四小時,但正確的時間仍由法醫鑒定後得知……全身上下的皮膚均遭剝除,但除了頭皮……尸體旁邊找到一塊應該是死者的頭皮,上面有紅色的血跡,寫著……」
說到這里,吳兩立顯得有些猶豫。
丁衛鋼立刻追問︰「寫什麼?」
吳兩立抬起頭凝視著他,輕輕、慢慢地說︰「……是……一個丁字。」
丁衛鋼的全身打著哆嗦,不寒而栗的冰涼,自脊椎慢慢地延伸到頭頂。
「長官……」
他阻止吳兩立繼續說下去。「我知道了。等法醫的驗尸報告出來,立刻給我一份。」
丁衛鋼隱約可以感覺到某些事即將發生。那是出自動物的本能,當意識到自己即將面臨前所未有的難題與危險,他的直覺感到異樣的變化。他彷佛被突如其來閃電擊中,久久無法言語。
安霓從大老遠就瞧見丁衛鋼,他的反常神情讓人覺得不對勁。
「還好吧?」
丁衛鋼沒有吭聲,他徑自坐上駕駛座,雙手擱在方向盤上,眼神卻仍然停留在命案現場。
她繼續問︰「听說很可怕是嗎?剛剛抓了一個經過的警察問的,嘖嘖,光是听就覺得挺嚇人的,你該不會是被駭人的情景嚇住了?」
他仍然沉默不語。
安霓注意到他的額頭正冒著汗,臉色也變得蒼白,眼神有些游移和猶豫,呼吸也不太正常,變得有點急促。
「怎麼了?」安霓湊近他︰「你的表情好象……難道你認識死者不成?」
丁衛鋼發動車子,將油門踩到底,很快就駛離竹林地。
一路上他始終一語不發,坐在他身旁的安霓對他來說就像個沒有實體的東西,像隱形人似的。無論她想盡辦法想逗他說話,但最後都是徒勞無功。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
最後她感到發火。「喂喂,好歹也說句話呀?我還以為自己又哪里得罪你了,你要我待在車上,我就坐著不離開,也沒有妨礙你辦事,干麻擺一張臭臉……喂喂,說句話吧,你這樣子看起來怪可怕的……」
滿腦子都是尸體,直覺他可能認識死者,還有那個「丁」字,丁衛鋼哪听得進去安霓的話,他反復地在腦海中搜索著任何可供利用的線索,但都只是片段、零落的,從來沒有一個案件令他如此感到棘手。
他知道,這絕對不會只是一宗謀殺案,而是第一起,接下來一定還會有類似的謀殺案,一宗又一宗接著發生,而且有八成以上的機率,自己和這件剝皮謀殺案月兌離不了干系。
凶手絕不是普通的犯罪者,很可能是沖著他來的。一想到此,丁衛鋼渾身的寒毛不寒而栗。
第四章
丁衛鋼的情況實在讓人擔心。自從剝皮謀殺案在短短一個月中,接二連三上了報,而凶手卻始終沒有達到,丁衛鋼的精神狀況,一天比一天差。
安霓覺得他簡直是在慢性謀殺自己。不單單早出晚歸,回到住處也把自己關在房間里,不是敲打計算機,就是對著窗戶發呆;對他說話也不理人,做任何會令他惱怒的事,他也視而不見;最糟糕的是,送進去的食物也被原封不動地推出來,真是令安霓泄氣。
「真是不要命了,好歹也該把食物吞進去啊!」
安霓真不知道,丁衛鋼光吃空氣還能活下去嗎?
情況持續一個月下來,丁衛鋼的臉頰整個削瘦,原本意氣風發的光采,也被磨得黯然。德叔和她一樣,為此都感到束手無策。
「德叔,怎麼辦才好?」安霓從樓上又端了絲毫沒動過的食物下來,忍不住嘆氣說︰「這些東西不好吃嗎?」
「唉,問題不在這里啊。」
「都是那樁該死的剝皮謀殺案,自他從第一次發生剝皮命案現場離開後,就像變了個人似的。老天,就算熱中于破案,但也不能把自己的命賠下去吧。」她垂頭喪氣地說。
德叔也直搖頭。「這孩子我從小看到大,他是個會拿捏自己生活、控制自己的人,像今天這種情形,以前也只見過一次。」
「嗄?真的!那次又是為了什麼?要怎麼做才能讓他恢復正常?快告訴我,我能做什麼……」
德叔半調侃她說︰「瞧你緊張成什麼樣子?你不是常咒罵他是沒良心的家伙,下輩子下地獄去,不然就是詛咒他禿頭、沒人愛,我還以為你很討厭他。」
「我是……很討厭他……不過……」安霓嘴硬地說︰「我可不想老板有什麼三長兩短,領不到薪資、做白工,還有我答應過寶珠姑媽要撐到等她回來,總不能言而無信,對吧?」
無論她怎麼解釋,比她走過的路、吃過的飯還多的德叔,可早就看穿她的心事,但他並不準備說穿,因為不需要。
「嗯,听起來好象是這樣。」
「本來就是這樣,不是听起來是這樣,德叔,我也是替在你擔心啊,這樣反常的丁衛鋼不是我們想看見的;老實說,我沒有對象可以頂嘴抬杠,還更覺得無聊呢!對了,你剛說他以前也有過一次……」
「這孩子別看他外表好象很堅強,其實一遇上問題就會鑽進死胡同,把自己當成蠶寶寶,吐著絲,一圈一圈地把自己困住。上一回發生這種情況,就是他母親去世的那陣子,也是花了好長的一段時間才恢復過來,還好那時候有水蓮小姐在,水蓮小姐成了他的依靠,讓他走出喪母之痛,可是現在……」
安霓警覺性地問︰「水蓮小姐?是誰?」
「啊!」德叔敲了下自己的腦袋︰「慘了!這個名字是不能在丁家提起的,我怎麼忘了說溜嘴。」
他越是表現出神秘,安霓越想知道。「德叔,快說嘛,誰是水蓮?和丁衛鋼有什麼關系?」
德叔臉一沉連忙揮手︰「別逼我了,就算你這次把我的頸子扭斷,我也不能說。」
「為什麼?」
「就是不能說,還有什麼為什麼的。」
也不曉得安霓是怎麼回事,一听見有個女人和丁衛鋼的關系非淺,她就像吃了一大桶醋似的,性子急躁得暴跳如雷。
「沒關系,你不說,我自己去問他。」
德叔趕緊將她攔住︰「萬萬不可!」
他越是阻攔安霓越是堅持,她固執地推開德叔的手,渾然不知自己活月兌像是個準備抓奸的老婆。???「喂,丁衛鋼,我有話要跟你說。」她推開門大喊。
埋首在計算機中的丁衛鋼,根本懶得抬頭看她一眼。
安霓湊近他身旁,硬是將他的手提電腦蓋上。「你看我一眼好不好?」
她听見他輕微低嘆回氣,當她只是只路過的蒼蠅嗡嗡叫著,再次掀開計算機繼續埋首他的工作。
安霓索性搶過他的手提電腦,擔心地說︰「你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到時候案子還沒破,你倒先沒命!」
「那是我的事!把計算機還給我。」
還好,他總算還會說話。安霓更進一步地逼他說︰「不!如果你不吃點東西,我就不還給你。沒有好的精神和體力,如何有清晰的頭腦辦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