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希望你所說的是實話。否則,」蒙卡慕答迅雷不及掩耳地揚起長鞭,往馬倫庫倫面前一抽,掉頭對手下喊︰「走!」
馬倫庫倫听著蒙卡慕答一行人遠去的聲音,又懼又怒地瞪視著腳邊雪上的鞭印。蒙卡慕答,等著吧!他在心中恨恨地告訴自己,要殲滅蒙卡慕答山寨的日子不遠了,到時候,他馬倫庫倫要親自擒住蒙卡慕答,擒住花弄笙,要在蒙卡慕答面前,讓他眼睜睜看著自己狠狠蹂躪他的女人,這樣才能一雪今晚所受的恥辱。蒙卡慕答,等著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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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卡慕答急急沖出游擊隊的營地,在仔細搜查下,不難找出早先被自己騎隊不小心弄亂的一行馬蹄足印,往不同的方向延伸下去。
他們急起直追。
盡避心急,由于「飛梭」的腳程較其他坐騎快出許多,蒙卡慕答怕手下追不上,只得隨時勒住「飛梭」的韁繩,與手下同行。
隨著蹄印穿入樹林,蒙卡慕答看到馬兒摔絆的零亂跡印,不禁下馬察看了一番。沒想到竟發現從這一處過去,除了馬蹄的足跡外,還有一列小巧的腳印,他的心不由得猛烈一跳。是花弄笙的足印,錯不了!
他迅捷地跳回馬背上,指著另一個方向,對著手下說︰「你們到樹林的那頭等我。」
蒙卡慕答從不願任何人分享自己與花弄笙獨處的時刻。
看著手下一行人騎馬離去,他才放松手中的韁繩,讓「飛梭」猛速往黑暗中沖去。他心中呼喚著花弄笙的名字,他的小百合呵!他馬上就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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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弄笙在樹林中漫無目的地走著,手中握著的小槍緊貼著胸口。夜雪的寒氣早已將她的身子凍得沒有知覺,凍得無法思想,只能靠著一絲意志力支撐著,盲目地往前走著。
她沒有注意身後由遠而近的影子,那在雪地上奔馳的聲音喚不起她麻木的意識,只機械式提起腳,往前跨,再提腳,再往前踩一步。
「飛梭」從她身旁跑過,蒙卡慕答迫不及待俯將她抱上馬背,擁攬入懷。
花弄笙被這猝不及防的不明之舉嚇得驚叫了一聲,手腳卻因寒凍而麻木得來不及反應。
「噓!」蒙卡慕答急急將唇貼在她耳邊。「別怕!是我。」
蒙卡慕答心疼地緊抱著這個幾乎沒有溫度的嬌小身軀。經過這一番折騰,他終于將她找回,瞧她適才那麼吃力地在雪中行走,不知吃了多少苦頭。
花弄笙不敢相信在耳畔低回的聲音,是蒙卡慕答?他來找她?
頓時,她感到眼眶發酸,喉頭哽塞地說不出話來。自己現在所倚靠的,是蒙卡慕答溫暖的懷抱。這是真的嗎?她不敢相信。
蒙卡慕答小心翼翼地扳起她的臉,那被寒霜凍得發紅的面頰,嵌瓖著星辰般的清眸,對他閃著如淒如訴的淚光。這樣將她捧在手中的美好滋味,仿彿是在夢中……他忍不住低下頭,輕吻著她冰冷的面頰,再次將她擁在懷中。
仍是那種無法置信的感覺。花弄笙不禁閉上限楮,將臉頰貼在他胸前,輕輕摩挲著,淚水無聲地自眼角滑出,滲入蒙卡慕答的溫暖厚實的衣襟,蒙卡慕答環在她
身上的力量令她感到再度活了過來。
原來,不管他是不是要把自己送進詩瑪苑,此時此地,這樣徜徉在他懷里,是如此的甜蜜、如此的安全、如此的……
馬倫庫倫的影像驀然在蒙卡慕答腦中出現。盡避找到花弄笙令自己心安,但花弄笙出走的原因是……
「他們……」蒙卡慕答忍不住在她耳邊輕問。「你沒讓馬倫庫倫那伙人侵犯你吧?」
此話一出,花弄笙原本備感溫暖的心頓時全涼了,原來……原來蒙卡慕答這麼不辭辛苦地出來找她,就只為了想弄清楚她的身體是不是曾被其他男人佔有過。
「告訴我!」花弄笙的沉默讓他感到焦躁不安。
「有何不可?」她忿然一咬牙,沖口而出。「你玩弄過不少女人,紫水晶也有別的恩客,為什麼我非要守著你不可?像小沙……」
「你果然……」蒙卡慕答不禁勃然大怒,狠狠地住她的肩頭。「說!你到底還跟了多少人?」
「有明說的必要嗎?」她昂起下巴,挑戰似地迎視他。「你跟其他……人,跟紫水晶一起時,我過問了嗎?我有需要向你報告事後的結果嗎?」
蒙卡慕答登時怒不可遏地伸手一推,花弄笙來不及反應,便整個人重重地跌落在雪地中。
「那麼,我就稱你的心,讓你回去找他們好了!」
他恨恨地說完,便踹了「飛梭」一下,「飛梭」立刻提腳往前飛奔而去。
听著身後漸遠的聲音,花弄笙並沒有回頭,只是臉上的熱淚已轉為薄冰,如絕望已封凍住她淒冷的心。而手中緊握著倚在胸口的,仍是蒙卡慕答當初給她的小手槍。
她木然地站起來,機械地往前方的黑暗走去。不曉得前面迎接她的,將會是什麼;不過,已經沒關系了,蒙卡慕答不過是要滿足他本身的佔有欲,她竟然以為他愛她……
在這個冰天雪地中,已沒什麼值得留戀的了,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麼還要走。其實走到哪兒還不都一樣?她回不了家,回不去從前的歡樂時光,也回不去堂妹花弄月的身邊。
恍惚中,她似乎看到了花弄月與萬良宵,這對天造地設的佳偶,在不遠處向她揮手。她想跑向他們,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哪!
然而,她感到他們離她越來越遠。天好黑,黑得她看不見;雪好白,白得她分不清。在身體倒下的剎那間,她已不知自己身在何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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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卡慕答放松韁繩,一任「飛梭」如風似地往前沖。花弄笙的話刺痛了他的每根神經,想到那群烏合之眾的游擊隊都是花弄笙的入幕之賓,一股無名的火便在他的胸口猛烈燃燒起來,燒得他無法思考。
然而,一憶起花弄笙看見自己的剎那,蒙卡慕答好像又看到那依在自己懷中近乎冰凍的嬌小身軀,茫然無助的大眼映著自己的影像,泫然欲泣的神情訴說著委屈。他越想心越疼,越想越後悔,好不容易才找到她,在頃刻間,他為何又輕易放手拋開她?
在雪地中蹣跚行走的花弄笙看來是如此單薄無依……
對了!蒙卡慕答驀然想起,若是她真想和游擊隊一起,為什麼要在黑夜中出走?而且她穿得如此單薄,連御寒的斗篷都沒帶在身上,可見她走得十分匆忙。而她若在馬倫庫倫那兒待得開心,為何又要倉卒出走?花弄笙雖然單純,卻不至于不明白單獨深夜在雪地中行走的危險。
蒙卡慕答立時毫不猶豫地勒住「飛梭」,掉頭往回奔去。
罷才被花弄笙的話給氣昏頭了。才這樣沖動地丟下她一人在樹林里不顧,才這樣沒去仔細推敲事情的來龍去脈。可是為什麼?為什麼花弄笙要對自己說出那樣的話?
「飛梭」很快就回到他推落花弄笙的地方,蒙卡慕答的眼光飛快地往四下一溜,完全不見花弄笙的蹤影,他的心一沉,花弄笙果真回到馬倫庫倫和那個叫什麼小沙的男人身邊了。
頓時,他感到心被一把無形的利斧重重一砍,痛得他必須咬緊牙關,他的百合呀!這次真的離他而去了。
蒙卡慕答的眼角瞟到在路旁雪中的一個大洞,那是花弄笙被自己推落的身形,此時深深印在雪中,仿彿是在提醒著他當時的沖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