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吧!」當時自己留下這句話便從她身旁走開,推門而出。
想要佔有她的不曾斷過,但不知怎地,自己竟不忍對她強行佔有,這是不曾有過的現象。
胯下駿馬的死命翻騰,教蒙卡慕答聯想到花弄笙對他的頑強抗拒。剎那間,這白馬像是成了花弄笙的化身,再次挑戰著他絕對的威權。
蒙卡慕答聚精會神,下定決心要漂亮地收服這匹神駿的白馬,仿彿這麼做他就會完全擁有花弄笙,包括她那顆離他十分遙遠的心。
幾番在馬背上的堅持,蒙卡慕答終于成功地把這匹讓手下談及變色的白馬收服了。圍觀的部下立時發出歡聲雷動的呼喊,烘鬧得仿彿連周遭房舍都震了起來。
蒙卡慕答不經意地瞥見樓房上層,倚在柱旁的花弄笙。那悵然若失的眼光怔怔駐留在他身旁的白馬上,那面頰上的淚痕在夕陽的余暉下閃耀著,蒙卡慕答的心頭立即蒙上一層不悅,她在為白馬對他的屈服惋嘆。
她驟然回過神來的眼光不期然與他的相遇,蒙卡慕答睨著她驚怯地急急轉身退離廊邊,胸口不禁閃過一絲帶著惱怒的惆悵,繼而是種莫名的挫折感。他馴化了白馬,但花弄笙仍舊離他如此遙遠。
總有一天!
蒙卡慕答對呼擁著他的手下笑笑,擺手示意他們散去,逕自將馬牽往槽廄,暗暗下著決心。
總有這麼一天!只要這枝傲人的百合在他手中,他就要讓她只對自己綻放花蕊,吐露芬芳。
他要讓花弄笙絕對屬于他蒙卡慕答,然後……頓時,花弄笙冷淡的雙眸在他腦海中明晰地浮現著,仿彿是在嘲諷他妄自尊大。
蒙卡慕答慍怒地咬咬牙,作下決定,等著瞧,一旦自己厭倦這朵目中無人的傲氣百合後,就讓她到詩瑪苑去過日子。
蒙卡慕答忽然為這個想法一怔,隨即又暗自點頭。對!送她去詩瑪苑,唯有這樣,才能平息花弄笙在他心頭所引起的怒潮。
第四章
最近天氣驟然轉涼,花弄笙易感的體質立即有了反應。
「怎麼了?」
受寒休養在床的花弄笙,在睡意迷糊間似乎听到蒙卡慕答的聲音。
「額頭還是有點熱。」
是照顧她的老媽子在說話。
恍惚間,她感到有只帶著涼意的手掌擱在她的額頭上。她朦朧地想起,在很久以前,她感冒發燒的時候,堂妹花弄月也常常把手弄得冰涼,像這樣地擱在她的額頭上,然後靜靜在旁守候著……
驀地,一股對堂妹濃烈的思念重重地席卷著她無助的心,飽受委屈的淚水自花弄笙合著的眼角滑落。
「弄月——」她恍惚地低喚起堂辣的名字,眼皮沉重得張不開。
那只沁涼的手掌像是要安撫她的心酸似的,輕柔地為她抹去溢出眼角的淚。
「弄月——」
花弄笙喃喃喚著,意識朦朧間,她感覺回到了從前,本能地攫住那只正安撫著她的手,是父親嗎?墜在昏沉中的她無法肯定,卻不願放手,仿彿害怕一放手,這樣的溫暖就不回來了。
蒙卡慕答神色凝重地看著因受寒而沉沉昏睡的花弄笙。
幾天前就听說花弄笙人不舒服,他當時按捺前來探看的意念,只是若無其事地派了老媽子日夜輪番照顧她,轉身便連著幾天去找紫水晶。反正寨中有老媽子們看著,會對他報告花弄笙的一舉一動。
所以他恣情流連在風光旖旎、春色無邊的詩瑪苑內。
「你今天有點反常.蒙卡慕答!」羅紗帳旁,嬌軀半掩的紫水晶坐在鏡前一面梳妝,一面隨口說。
「是嗎?」
他半躺在床上,懶懶地看著炭盆中燒得正旺的火焰。天氣已經變寒了,這種要下雪又不下雪的氣候最是凍人,不知道花弄笙房里的火燒得夠不夠暖。
「……你說對不對?」紫水晶格格嬌笑地問。
「嗯?」
他沒听到她先前所說的話,不禁暗自責怪自己對花弄笙沒來由的關懷。
「我說你怎麼不來就不來,一來嘛——」紫水晶放下牛角梳子轉身坐到他腿上,臉上的笑充滿了讓人心蕩神馳的誘惑。「就接二連三來了好幾天,是不是犯了什麼毛病了?」
「什麼毛病?」他隨意伸出食指輕點了下她的鼻尖。「你查出來了嗎?」
紫水晶順勢一口含住他的指頭,挑逗地吮了兩下,用編貝般的牙輕輕叼住。蒙卡慕答頓感原本已解決的欲火又蠢蠢欲動地燃燒了起來。
紫水晶不等他行動,便起身技巧地將香舌送入他的口中,妖嬈的嬌軀貼在他魁偉的胸膛。幾分鐘前,才剛遮在身上的一絲輕縷再度滑落。
這就是紫水晶!
蒙卡慕答恣意地享受眼前這艷麗的美人所獻上的挑情,她永遠明白他想在她身上要的是什麼,清楚地給他完整的之歡,總是在最適當的時機發出激情的申吟……
看著紫水晶在他身下痴狂地申吟嬌喘,蒙卡慕答的眼前猛然現出另一張百合樣的臉龐,緊閉著眼簾,流著無奈的淚水……
他用力甩了甩頭,要將那如淒如訴的面孔拋至腦後,那脆弱無助的影像卻越是清晰,甚至可以感覺到那因受寒發燒而造成的痛苦低吟。
蒙卡慕答恨恨地暗罵了一聲,忿然地從紫水晶身上爬起,真是殺風景!這下子搞得他原本的興致,在頃刻間全銷聲匿跡。
紫水晶疑惑地看著他套上衣服,卻沒有開口相詢。蒙卡慕答是不喜歡被人質問的。再說,瞧他現在的臉色,保持緘默才是上上之策。
蒙卡慕答離開時,並沒有和人打招呼的習慣,說走就走,這次也不例外,穿好外衣便轉身離去。
他一路策馬狂奔,這匹已馴良,取名叫「飛梭」的白駒,比以往那匹栗色的坐騎更讓他有奔騰于天地間的快感;再者,「飛梭」只肯讓主人近身的烈性更合他的脾胃。
蒙卡慕答不理會從臉旁呼嘯而過的冷風,胸口突來的躁悶無端端地造成他一股莫名的挫折感。
幾天以來,他都能把這種無名的牽累拋到身後,置之度外。然而,今天是怎麼了?為什麼連如花解語的紫水晶也無法驅除他心中無端的焦躁?為什麼想一探花弄笙病情的念頭老揮之不去?
「飛梭」的腳程極快,在他思維百轉間,便到達山寨了。
當他走進房來,一眼見到花弄笙半睡半醒地瑟縮在被中,整顆心不由得抽緊了。她怎麼比先前更瘦弱,老媽子低聲告訴他說花弄笙的燒退了些後,他的心抽得更厲害了,原來這幾天,她燒得厲害。
他讓老媽子退到門外,不願任何人沾到他與花弄笙獨處的時刻。蒙卡慕答從未察覺到自己竟對花弄笙如此牽腸掛肚,也不願去細想理解,即使是現在也一樣。
像是要彌補幾天沒見的不足,蒙卡慕答坐在床邊,細細端詳著花弄笙。良久,他終于忍不住癌去,伸手探模她仍微微發燙的額頭,卻不料她合起的眼角抖然滑下淚水,倉卒間,竟讓他有些倉皇失措。
蒙卡慕答听不清她含混的囈語,但猜得出是人名。她在思念遠方的家人嗎?瞧她委屈落淚的模樣,蒙卡慕答頓時心疼得想將她捧在手里,好好呵護她,但她看來嬌小脆弱得仿彿一觸即碎。
就在他憐惜地為她劃掉淚痕之際,她驟然攫住他的手,攫得這麼緊,好像只剩唯一的倚靠似的。
蒙卡慕答不自覺地眷戀起她這份昏睡中盲目的依賴。見著花弄笙將臉頰廝磨地偎入他的手掌里時,他不由得屏住氣息,不敢動彈,好像只要他稍稍一動,這盛在他手中的感覺便要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