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李文洛應允她留下,金郁南暗松了一口氣,不意兩腳卻一軟。「砰」的一聲,她整個人坐倒在地上,一時間,竟沒有站起來的力氣。
「你還好吧?」李文洛見狀,立即反射性地沖過去,蹲身問道。
她抬頭一觸及那鏡片後面盛滿關懷的眼神,不由得心頭一熱,喉間發緊,從來就沒有人用這樣關注的神色對她!
「你怎麼了?」
看金郁南怔愣在那里,李文洛感到十分奇怪,印象中的金郁南向來就是個精力過剩又蠻橫的女飛仔,而現在瞧這等無依無助的模樣,不禁教他擔心她是不是生病了。
只見金郁南垂著頸子,無力地搖了搖頭,聲音細如蚊吶。「我只是沒力氣站起來而已。」
「沒力氣?」他大喊意外。「你沒吃東西嗎?」
「我……沒錢。」「哭窮」令她氣短,聲音更低微了。金家的千金小姐身無分文!這任誰都不會相信的,但經過金氏集團董事長宴請的那一頓飯後,李文洛了解金郁南所說的,很不幸的,是實話。
「起得來嗎?」他揚著眉問。
「就這樣躺下去好了。」她氣弱地咕噥。
李文洛嘖了一聲,不假思索伸出手將她自地抱起。
「哇!」金郁南嚇了一跳,卻沒力氣掙扎,饑餓和疲累折騰得她虛月兌至極。
「躺在門口簡直像個要飯的。」他輕而易舉地抱著她走進會客室。「你不怕面子掛不住,我還怕觸霉頭呢!」
他在沙發上放下她,在這剎那間,金郁南有點不想他這麼快就放手,那堅實的肩頭和有力的雙臂讓她感到莫名的安穩。
她忽然好想吻他!
看著他轉身走出去,頓時一種難以形容的失落感重重攫住了她,他要離開!
「喂!」他在會客室門邊的再度出現,令她沉落的心又不覺躍動了起來。「海鮮披薩可以吧?」
「啊?嗯!」他替她叫吃的?!霎時間,受寵若驚的感覺使她的口舌一下子變得十分笨拙。「不……不過……我爸可能……不會付這個……這個披薩錢……」
她的話教他莞爾。「算是對你父親晚餐的回請好了,吃個披薩我付得起。」
「噢!」金郁南尷尬地低下頭。「……謝謝……」
???
她一定餓壞了!
李文洛看著坐在對面的金郁南近乎狼吞虎咽地啃咬著剛送來的披薩。瞧她有滋有味地舌忝吮著手指頭,他不禁微笑地搖頭,有誰知道這個身為大財團金家的小姐竟會餓成這副德性!
要不是他臨時想到要轉回辦公室來拿份資料,訝然看見亮著熒幕的電視及闔上門的會客室,恐怕等他過兩天來上班時,就會赫然發現在會客室里餓斃的金郁南。
「看你吃成這樣,」李文洛饒有興味地見她舌忝著唇抓起最後一塊披薩。「當心吃壞肚子。」
不料金郁南卻頹然地放下剛拿起的披薩,郁郁地開口。「我又讓金家丟臉了,是不是?」
他心感到有異地盯了她幾秒鐘,安慰地道︰「沒人這麼說,你別神經過敏了!」
金郁南卻低下眼瞼,咬了咬下唇。「金家的每個人都這麼說過,我爸爸、我媽媽、我哥哥、我姐姐……」
兩行清淚緩緩自她的眼眶盈溢而出,她陡然「哇」的一聲,把臉埋在自己擱在腿上的臂彎里啜泣起來。「你也一定這麼認為!」
李文洛怔了怔,隨即故作輕松地笑笑。「你還真是個小丫頭!真會胡亂臆斷!」看她仍埋首嚶嚶低泣,他不禁輕喊︰「好了!別哭了!高中都快畢業還哭得這樣!」
「反正我是一個只會丟人現眼的廢物!」她自暴自棄的聲音自臂彎里悶悶地傳出。
見她雙肩淒淒地抖動著,那單薄的背脊脆弱地抽顫著,李文洛想起她家人對她冷漠的態度,不覺嘆了口氣,在她身旁坐下,安慰地輕輕拍著她的肩膀,這女孩似乎從來沒有得到過家中的注意力。
「誰說你是廢物來著?」他柔聲說。「至少我不這麼認為。」
「真的?」她抬起被淚水沾濕的臉龐,抽噎地問。
「當然是真的。」李文洛不自覺地伸手抽出紙巾,替她擦干臉上的淚雨。
「沒騙我?」那浸在淚眼中認真的瞳眸在此刻看來晶瑩剔透。
他為她的質疑感到好笑。「騙你我是小狽!」
她瞬也不瞬地緊盯了他好一會兒,咬住下唇,嘴角卻猶豫地往上揚了揚。「你自己說的喔!騙我你是小狽!」
李文洛對她的固執求證忍俊不禁。「真是的!」他戲謔地輕敲了下她的額頭。「好不容易穿得人模人樣了,卻把漂漂亮亮的臉蛋哭得跟小花貓似的!」
他在稱贊她漂亮!金郁南听在耳里,甜在心里,不過,表面卻倔強地對李文洛吐舌頭,扮了個鬼臉。
「心情好些了嗎?」李文洛不以為意地笑了,用下巴指了指矮桌上的披薩盒。「趁還沒涼掉以前,把那最後一塊吃了吧?」
「你不會笑我吃得太多嗎?」她躊躇地問。
「不會!」看著那小臉上寫滿了認真,李文洛突生促狹之心。「當然不會!反正我算定你是餓鬼投胎轉世來的。」
「你亂講!」見他哈哈大笑,金郁南一急,一連串的拳打腳踢全加諸在他身上。「你亂講!我要你收回這句話!」
「唉呀!好!」李文洛驟然抱著頭倒地不起,眼鏡也掉落在一旁。
金郁南驚呼一聲,嚇得差點來不及住手,連忙焦急地跪在他身邊,慌亂地扯著他肩上的衣衫。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一迭聲帶著哭音倉惶地喊著。「我真的不是……」
就在此時李文洛眯起一只眼看她。「小丫頭,這叫做兵不厭詐!記住了嗎?」
金郁南張口結舌地瞪著他好一陣子,他在捉弄她!這麼一想,胸口的憂懼全成了惱火,一氣之下,她的拳頭更是如驟雨般地落在他身上。
「唉!唉!」
雖說她的拳頭打在他肩背上不算十分疼痛,但誰能禁得起這樣敲鑼鼓似的濫打,李文洛不由得抓住她的細腕,阻止她忿怒的攻擊。
「好了!好了!算我不對!我道歉!」
「本來就是你不對!」金郁南的胸口因氣憤仍劇烈起伏著。「你本來就應該……」
她不由得住了口,從未看過他拿下眼鏡的輪廓,竟是如此清朗有神,那兩塊玻璃鏡片擋住了他眼眸中原有的奕奕神色和眉宇間明晰的線條。
完了!好像有什麼事要發生了!金郁南望著李文洛,心頭小鹿亂撞……
「你怎麼了?」他不解地松開她的手,拿起掉落在地的眼鏡。「見鬼了嗎?」
這句話敲醒了金郁南,她趁他不備,一把搶過他撿起的眼鏡,她喜歡看他不戴眼鏡的樣子。
「噯!別鬧了!」他對她伸出手。「把東西還給我!」
「不還你!誰教你剛才……」她得理不饒人地把他的眼鏡掛在自己鼻上。「咦?沒度數?你的視力正常嘛!」
「那當然!」他伸手要搶回眼鏡,卻被金郁南閃避過去。「快點!小丫頭,別跟我鬧了!」
「你沒事干麼要這麼悶騷戴著眼鏡?」她在會客室里跑著跳著淨繞圈子,讓李文洛在後面追趕她。
「還我吧!」他逮住她的肩膀,不讓她溜跑。
她硬是不依地將眼鏡藏在身後。「這眼鏡好丑!你戴起來像個大叔!老氣得很哩!而且,當心戴久了成斗雞眼!」
「你知道什麼!小丫頭!」他為了要奪回眼鏡,情急地將她摟擁入懷,一把攫住她置于身後的手肘。「我的形象全靠它了!」
在李文洛情急的摟擁之下,金郁南整個人倉卒地埋進他懷里。忙亂之際,她嗅到一絲混著刮發水的陽剛體味,頭也緊靠在那健壯的胸膛。那隔著衣襟所傳出的溫熱貼熨著她的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