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郁南忿忿地想,習慣性地將煙送到唇邊,才吸了小半口,眼前不期然浮現出李文洛嫌惡的神情,嚇了一跳,剛吸進的煙猛卡在喉頭,上不來,下不去。
她不由自主地「 」了一聲,那小半口的煙頓時嗆得她眼淚直流,手中仍有好長一截未吸的煙,卻再也沒什麼吞雲吐霧的興致了。
咳了許久,連見她一身太妹打扮的過路人,都對她投以看好戲的目光。金郁南狠狠地瞪回去,這些自以為清高的人一定以為她吃迷幻藥,他們心里在想什麼,她清楚得很。
哼!以為就以為吧!她本來就不在乎別人對她的看法,繼而一想,這些都是那個李文洛害的。
金郁南內心立刻又開始「臭律師!雜碎律師」地大罵起來。
???
「明天就要開庭了,」在辦公室里,李文洛公式化地說著。「盡量保持心平氣和,態度從容。」
「嗯哼!」坐在對面的金郁南懶散地出聲,算是听到了。
「臉上不要有妝,這個法官最討厭年輕少女在臉上涂涂抹抹的。另外,別忘了要拿掉鼻環。」
「嗯!」她不耐煩惱地吐了口氣。
「還有,」李文洛不為她的情緒所動。「明天換套衣服,最好是帶粉色系。」
「我又不是嬰兒,」她不會放過每個反駁的機會。「怎麼會有那種顏色的衣服。」
他上下打量了她好一會兒,下結論地︰「黑色挺不適合你的,讓你看起來陰險得很。如果你真要穿這套衣褲上法庭,建議你最好在肩膀上綁只烏鴉。」
她听出他話里的奚落,哼了一聲︰「我最好臉上的妝再化得濃點。」
他同意似地點點頭。「如果你父母的心髒不強,叫你的父母最好不要出庭。」
這句話似乎擊中要害般地,金郁南的臉色微微一變,隨即昂了昂下巴。「他們正求之不得!」
李文洛質疑地看了她一眼,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金明煬不打算出庭?
「好了!言歸正傳。」他不想把話題扯得太遠。「總之明天別穿這樣出庭,找些比較素雅的衣服來穿,別噴香水,那太嗆鼻了。」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她索性裝聾作啞。
他不理會地繼續道︰「對了!你的頭發也不合格。」
「少打我頭發的主意!」她的發色是自己費心親手挑染而成,贏得不少朋友的贊羨,是她的得意杰作。
「指甲不但要剪,指甲油也要弄掉!」他不變的語調像是在數說罪狀似的。
「你干脆把我整個人換掉算了!」她暴躁地喊。
「如果可以的話,我還真希望能這樣。」他往後一靠,坦承道。
她恨恨瞪著他。「那麼在上法庭前,你最好先把我送去整型,從里到外換新,免得出紕漏!」
「這倒是個好主意!」李文洛倏忽「唰」地自轉椅上站起來。「走吧!」
「去哪里?」她莫名其妙地瞪著他。
「去了就知道。」
他像老鷹抓小雞似地不由分說將她自座椅上提了起來。「干什麼?」她毫不客氣地對他拳腳相向。
這次他有了防備,一攫住她的雙腕,便迅雷不及掩耳地反剪于背,金郁南立刻哇哇大叫地掙扎。
「你要是亂動,我就把你的手綁起來。」他警告她。
「臭律師!混蛋律師!狗頭律師!我要告你性侵犯!告你誘拐未成年少女!告你祖宗十八代!我操……」她口不擇言地大罵。
「你再口出惡言,別怪我拿死老鼠塞你的嘴!」他冷冷地說。
「你才沒這個膽!」她對他齜牙咧嘴地叫道。
「試試看!」他硬拖她到垃圾桶邊,神色自若地咕噥。「我記得今天早上才打死一只又肥又大的老鼠。」說著,便拿起掃帚往垃圾桶里撈。「嘿!有了!」
金郁南嫌憎地使勁甩手,卻掙不月兌他單手扣在她反剪手腕上的掌握。
他有意無意地看了她一眼,壞壞地說︰「你肚子餓了吧!」
「嘔!」倒斃在垃圾桶里的大老鼠令她懼憎得想吐。
「乖乖听話?」
「爛雜碎!」
李文洛及時掩住她嘴。「你要是死性不改,我就讓你吃老鼠大餐;要是你對我說的話有所懷疑,那麼吃虧的肯定是你!」
金郁南心有不甘,但回眼望見李文洛凝肅的雙瞳,知道他此刻說得出、做得到,不禁咬牙切齒地沉默下來。
「很好。」李文洛看她沒說話,過了一會兒,贊許似地點點頭,松開手。「你現在先乖乖到洗手間去把臉上的妝弄掉。」
「我才不……」
她瞥見他臉色森寒,不由得硬生生地吞下未說出口的話,瞪著大眼,鼓著腮幫子,緊抱著手臂,走進洗手間,出氣似地把門關得砰砰作響。
李文洛把秘書叫進來。
「替那丫頭在美發院訂個時間,越快越好,」他一面說著,一面抽出紙巾擦掉從金郁南臉上沾到的脂粉。「她那頭發要明天能抬得進去法庭,非得重新弄過不可。還有,你知道哪家的服裝店衣服比較規矩保守一點的?」
「看樣子,你真的要將她改頭換面。」秘書抿著嘴邊的笑意,剛剛在這里頭的爭執,坐在外面的她听得一清二楚。「金家要感謝你了。」
「我可不想為了這些不是原因的原因打輸官司!」李文洛下意識地瞟往洗手間,松了一口氣說。
???
金郁南臭著一張臉坐在美發院里,咬著牙讓發型設計師整治她的三千青絲。眼看著自己費心挑染而成的秀發被人如此摧殘,她必須狠狠地咬住嘴唇才能不讓自己尖叫起來。
鏡中的自己因極度的忍耐而面孔微帶扭曲著,她幾乎要把鏡中人當成是李文洛而仇視。
「別作怪。」他要離開前在她耳邊充滿殺機似地輕聲警告。
都是那個臭爛律師逼迫著她受這種苦刑,而那個不入流的雜碎把她送到這里就逃逸無蹤,她內心忿恨地罵著。
這真是金郁南生平最難捱的三小時,就在她總算感到自由時,李文洛準時地出現在門口。
他端詳了她好一陣子,不帶表情地點點頭。「嗯!」便不多說地轉身付了錢。「走吧!」
金郁南忍著一肚子怨氣走在他後面,真想一腳踹死眼前這個狗律師!
「肚子餓了吧?」他頭也不回地問。
「當然餓了!都下午三點了。」她沒好氣地回答,打從早上到現在都還沒吃進一口飯,又不是鐵打的胃。
他一言不發地帶她到一家茶樓。
「要吃什麼快叫,吃完我們還有事要做。」她才剛踫到椅子,李文洛就開口這麼對她說。
「趕著去辦喪事嗎?」她擺不出好臉色。
他沒有被她的話激怒,只從手上的檔案夾里定定抬起眼。「如果照你目前這樣的飛女裝上明天的法庭,跟辦喪事就相去不遠了。」
她咬牙緊握桌上的茶壺,真想拿起來往他臉上砸去。
「噢!」他也注意到她緊握住茶壺的手把。「既然茶壺在你手上,就麻煩你倒個茶,謝謝。」把空的茶杯推到她面前後,他又埋首于手中的文件了。
金郁南恨恨瞪了他好一會兒,將茶一股腦兒全倒進他那小茶杯中,茶水溢出杯面,流得桌上濕漉漉一片。
「大叔,茶!」她咬牙切齒地說。
「謝謝!」他竟頭抬也不抬地繼續研究著手中的東西。「噢!」過了幾分鐘他終于抬頭看她。「明天在法庭上千萬別用這樣表情看人,很不討好的。」
這是金郁南最沒胃口的一餐,李文洛若無其事的沉靜態度令她有相當嚴重的挫折感。
半個鐘頭後,李文洛付了帳,匆匆地拉她進一家又一家的服裝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