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蓮!她到底是何居心?竟對素昧平生的女孩下此重手。他思忖著,不禁伸手檢視藍偌關的臉,卻被她用力拂開。
「你少惺惺作態!」
他並不回答她的問題。「你怎麼會在這里?」
「是你叫人找我來的!」藍偌芙憤怒的眼眶蓄滿了不平的淚水。「我到底什麼地方得罪了你?你要這樣羞辱我?」
「我並沒有叫任何人找你……」他看著淚眼婆娑的她。「陌生人隨口一說,你就信了?」
「我……」藍偌芙為之語塞,過了好一會兒,才低頭輕聲說︰「我當你是朋友啊。」
裴揚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這麼信任找?」
「我……」她猛揖頭,正巧迎上他的目光。
剎那間,藍偌芙肯定自己是信任他的,打從第一次遇見他,她就不曾懷疑過他的友善親切,仿佛只要有他在,一切難題便能迎刃而解。然而,為什麼會這樣?她真的不明白。
裴揚讀出她眼中的信任、依賴與茫然,心幾乎要融化了,他不禁伸手輕拭她臉上的淚痕。
「別害怕。」他不自覺輕聲說著。
藍偌芙的淚流得更厲害了。
「別哭!」他的指尖畫過她紅腫的臉頰,拭掉她嘴邊的血跡……
「對不起!我不是要惹麻煩,我不是……」哭泣使得藍偌芙有點語無倫次。
「沒事。」裴揚忘情地擁住她。
當裴揚領著藍偌芙走過大廳時,幾個打手型的健壯男人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你的動作比我預料的還快嘛!」白雪蓮的聲音在旁響起。
裴揚不語,眼神斜睨著白雪蓮。
「我的地方可不是任人來去的公共場所。」白雪蓮直視裴揚。「只要你肯道個歉,我就可以……」
「我不為無理的事道歉。」語氣仍是一如往常的淡漠。
「你……」
白雪蓮秀眉一挑,下巴一揚,那幾個打手便圍上來,裴揚將藍偌芙安置一旁,對其中沖過來的一人重重踢了一腳,隨即又閃過另一人的偷襲,雙肘迅速撞在那人的背脊上,又一記飛腿回報另一個圍毆者……
白雪蓮用欣賞的神情觀看這場打斗,為自己的眼光驕傲著。裴揚的確是個不折不扣的「男人」,看他那敏捷的身手,其他人和他比起來,簡直像是小丑作秀。她佔有裴揚的更強烈了。但當她瞥見一旁的藍偌芙時,妒限便油然而生。哼!她該死!想著便順手拿起桌邊一把利剪欺身過去,身旁的兩名粉面公子也出其不意地抓住藍偌芙,她用利剪指著藍偌芙的咽喉。
「裴揚,你再不住手,你的小情人就要跟你揮手道別了。」
那些打手早已被裴揚打得七零八落,一听到白雪蓮的話便如獲大赦般地溜出大廳。
「你想做什麼?」裴揚的語氣冷淡得听不出情緒。
「我要殺了她!」白雪蓮狠狠地迸出這些字。
裴揚看了白雪蓮一眼,悠閑地從懷中掏出煙點燃。「請便!」
白雪蓮眼楮一亮。「真的?」
「後果你該清楚。」裴揚冷冷地道。
「你——」白雪蓮听出他語氣中的威脅,怒恨之余,拿起利剪,一把抓住藍偌芙的頭發,狠狠剪下去。「哼!把她剪成丑八怪,看你還要不要她!」
「不要——」藍偌芙無助地喊著。
「哼!小騷貨,待會兒在你臉上劃個花,看你還能勾引……哎!」白雪蓮突然慘叫一聲。
霎時,一道紅光飛過,白夫人手中的利剪應聲落地,旁邊躺著一截未燃燼的煙頭。
白雪蓮撫著燙灼的手背,怒視裴揚。「為了一個微不足道的丫頭,你竟然如此絕情!」
「我警告過你!」
裴揚平靜地走過去,扶著藍偌芙走出大門。
在藍灰色的保時捷中,裴揚的目光不時停留在藍偌芙被剪得參差不齊的發上。
「不要看!」藍偌芙抱住零亂不整的頭發,別過臉,嗚咽道。
「別擔心,這很容易解決。」裴揚發動車子,往市區的方向駛去。
車子在一家裝潢典雅的發型設計沙龍前停下。裴揚挽著藍偌芙的手走進去。
「歡迎光……」設計師看到藍偌芙的頭發時,愕然住口。
「她調皮得很,」裴揚一臉興味盎然的笑。「剛才鬧脾氣,連自己頭發也不顧了,真拿她沒辦法。」接著又無奈地聳聳肩。
「噢!」設計師釋然笑開了。「沒關系,我們會讓你的女朋友更美麗。小姐,請跟我來。」
藍偌芙看到裴揚輕松地坐在沙發上翻閱雜志。她不曉得裴揚的演技如此高超自然,甚至連她都禁不住要懷疑先前的險惡爭執只是一場虛幻的夢境。
第四章
「姊!」正在念高中的藍諾南疑惑地看著藍偌芙。「最近你怎麼搞的?老是唉聲嘆氣,男朋友卷款潛逃啦?」
「別胡說八道了,去準備你的聯考吧!」
「姊!」藍諾南湊過去,帶著神秘揶揄的口吻輕聲說。「從實招來吧,我和諾中都看到那部載你回來的藍灰色保時捷了,」他斜睨了她一眼,壞壞地笑一笑。「而且還不只一次。不過我們仍對爸媽守口如瓶,安啦!」
藍偌芙的心猛跳了跳,不知該說什麼好。
「哪天帶回家里來,不過別忘了要他開那部保時捷,」藍諾南越講越開心。「那部車真拉風!不知道人長得怎樣?」
藍偌芙暗嘆了一口氣,或許她該出去透透氣。「我沒空和你閑扯。」
她站起身來,回到和小妹共有的房間,拿出手提袋。
「要去約會呀?」藍諾中不知從何處鑽出來,正探頭好奇地問。
「最近姊姊開始有‘戀愛癥候群’嘍!」藍諾南從客廳跑來插了一腳。
「你們……拜托!別再多管閑事好不好?你們兩個,一個要大學聯考,一個要高中聯考,都準備充分了嗎?萬一……」
「好好好!算我們多管閑事。」藍諾南拉著弟弟往自己的房間走去。「姊!你別觸我們霉頭啦!」
藍偌芙又好氣又好笑地看著家中這對活寶貝關上房門。幸好小妹到同學家玩了,否則依照她一向「歸根究底」的精神看來,此刻的藍偌芙一定會疲于應付。
藍偌芙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走著。
「……我和諾中都看到那部載你回來的藍灰色保時捷……」
弟弟的話驀然在耳邊響起。保時捷,裴揚的藍灰色保時捷,裴揚……藍偌芙的心頭紛亂地翻攪著,思緒又回到白夫人的大宅院里,它不禁伸出指頭輕壓自己的唇,呼吸也不自覺地紊亂起來。自從那天後,她再也沒有見過裴揚了。難道那只是一場夢嗎?
她心不在焉地踏入一家藝廊,目光突然被一幅畫所吸引。畫畫上的色澤一片混亂,藍偌芙不是個懂畫的人,卻感覺到色彩有力地灑在畫布上,仿佛心湖的漣漪。她看了下畫名,不禁一怔,畫面為「紛」,湊巧剖析了她的心境。
「嗨!想不到會在這里遇見你。你把頭發剪了,我剛才認了半天。」
「你在看畫嗎?」她十分訝異。
藍偌芙回頭一看,是程天遙。
「是啊!」程天遙看著那幅叫「紛」的畫。「這畫很有意境,讓我看了奸一陣子。你瞧!」他用手指著一筆筆的油彩。「這些像不像雨點?如同世上諸多情事敲落在心的湖面上。」
藍偌芙心中愕然,隨即贊同地笑笑。怎麼程天遙的看法和自己如此類似?
「你吃過午飯了嗎?」程天遙突然問道。
這提醒了藍偌芙時間。她搖搖頭。
「要不要一起吃午飯?」他偷瞄了一下藍偌芙的神色。
「好哇!」她隨口答應。
他們兩人捧著便當坐在藝廊門口的台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