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裴揚!」白雪蓮哀傷地靠在房門上。
從小到大,她一直是受著父母、丈夫呵護的珍珠,甚至在社交場合中,也從沒有人不禮讓她三分。唯獨裴揚。那神秘的淡漠引起她的興趣。她萬萬沒想到被征服的,竟然是自己……
「你也過了耍脾氣的年齡。」裴揚這樣說她。
年齡,一向是她最大的恐懼。她從來不願去面對裴揚比她年輕的事實。她的眼前突然浮現一張清麗可人的面貌,雖是夜里的驚鴻一瞥,但她早已將那女孩的輪廊打量清楚。
白雪蓮站在梳妝台前看著鏡中的自己,論容貌,那女孩實在沒有她的艷麗,但是……女孩所擁有的青春,卻是她萬萬不及的。鏡中的白雪蓮有著兩簇火焰在眼底跳動著。她的情,她的欲,她的心,都在斬釘截鐵地告訴她——她、要、裴、揚。
裴揚離開白雪蓮的屋邸後,駕著保時捷漫無目的地閑游著。他和白雪蓮之間原是一場不涉及「情」字的游戲,怎料到她今日會如此認真。看著她乞憐地向他哀求,他的心頭不禁浮起層層的悲哀和歉疚。一向美麗驕傲的白雪蓮,視男人為玩物的白雪蓮……
突然,一陣敲車窗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先生,這巷道是不能停……啊,怎麼會是你!」
裴揚訝然地看著車窗外的藍偌芙。「這里是……」
「一家小咖啡館的後巷。」
「你怎麼會在這里?」
「我在這家咖啡館打工,每天都要經過這里。」
「有空嗎?要不要去兜風?」他需要有個人在旁邊,即使是個沉默寡言的陌生人。
藍偌芙猶豫了一下,基于上次事件的感恩心情,便上車了。
車子緩緩駛上交流道。
「今天不用上課嗎?」他問。
「剛上完課。」
「大四的功課少,但壓力大。」
藍偌芙隨即驚訝地看著裴揚。「你怎麼知道我大四?」
「猜的。」裴揚答得十分干脆。
車內一片沉默,似乎各人有各人的心事。
藍偌芙的思緒早已飄到天上。她想起程天遙躲避的眼光和客氣疏遠的態度,心中不覺有些悲哀。他在逃避她,他不屑理會她,誰教她那天遲到,或是那天的邀約根本是一場夢……在課堂上,藍偌芙總是望著程天遙的背影怔怔出神;下課鈴響了,她才驚醒過來收拾書本。
「藍偌芙。」
她猛接頭,看到程天遙定定地站在眼前,一時間,心跳得好快。
程天遙看來有些欲言又止,終于他說︰「我那天……」
「哈!程天遙,原來你在教室!班上的吳雄仁突然從外面闖進來。「快點!整個籃球校隊都在等你呢!」說著,便不由分說地把程天遙連拉帶拖地帶出教室。
藍偌芙低頭緩緩收拾東西。程天遙,唉!看來,他們是無緣了。
想到這里,她不自覺地嘆了口氣,卻發現車中的另一人也在嘆息。他們對望了一眼。
「有什麼心煩的事嗎?」
「沒什麼,你不也……咦!」藍偌芙的眼光停留在裴揚的左眼下角。「你的臉在流血!?你受傷了!?」
「不要緊。」
「停車吧!我有藥。」藍偌芙緊張地低呼。
裴揚心中一陣好笑。「你是醫生,還是護士?」
「我是學生,剛好隨身有些消炎藥。你不擦藥,當心會破傷風。」
他笑笑,依言停車。「我得先看看才放心。」
「你瞧!」她從口袋中掏出一小盒面速力達母。
「是干……」他話未說完,藍偌芙已掏出手帕往他臉上傷口一蓋。
他不禁一怔。
「太用力了嗎?對不起。不過,放心吧!這手帕是干淨的。」她為他拭淨血跡,涂上藥膏。
裴揚反射性地將頭微偏了一下。
「很痛嗎?」藍偌芙語氣中盡是關懷。
「還好。」他感到傷口帶著一股麻麻的溫柔。
「抱歉!我剛才太唐突了。我有三兄弟,」藍偌芙尷尬地解釋。「以前他們一受傷,我就得追在後面替他們擦藥。剛才……我一時之間……忘了……你不是我兄弟。」
「沒關系。」裴揚的眉頭放松了。
「對了,那天晚上,真謝謝你,否則我不知道幾點才能回到家。」
「別客氣,不過順路罷了。」裴揚發動車子,駛入車道。
「噢!」藍偌芙似乎想起了什麼。「我一直未請教大名。我是藍偌芙。」
裴揚看著前方,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我叫裴揚。」
「請多指教。」
「謝謝你幫我料理傷口,我們現在扯平了。」
第三章
「今天的生意真清淡,一個客人都沒有。」梅紋百無聊賴地說。「對了,偌芙,你和英俊小生看表演看得怎樣?」
藍偌芙心頭一震,勉強開口︰「別提了,就當作沒這回事。」
「你們鬧翻了?」
「梅紋姊——」藍偌芙欲語還休地看著梅紋好一會兒。「別再問了,我一想到就覺得好難過。」
梅紋輕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咦!有客人上門了。噢!偌芙,別忙,我去招呼就行了。」
藍偌芙無精打采地擦拭著杯碟,甚至客人們的喧嘩聲也引不起她的注意。
她習慣性地揖頭看客人,便心不在焉地拿起MENU走向最喧嘩的那一桌。
「請問要點什麼?」她禮貌性地詢問。
其中一人接過MENU並不翻開,逕自放在手中把玩著,眼楮卻肆無忌憚地打量著藍偌芙。
藍偌芙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你們請慢慢看,我一會兒再過來。」她轉身欲走。
「別走得那麼快,我們是來喝咖啡的。」
「請問要喝哪種咖啡?」藍偌芙強自鎮定著。
「干脆小妞你幫我們點好了。」
「順便陪我們大哥喝杯咖啡,怎樣?」另一人語氣曖昧地開口。
「先生!」藍偌芙有受辱的感覺,她正色地說。「這里是正當的營業場所,我們是不陪客人喝咖啡的。」
「不喝咖啡,喝酒嗎?」另一個嬉皮的男子輕佻地調笑道,其他人竟囂張地大笑起來。
「請放尊重點!」藍偌芙忍耐說道。
「喲!生氣了。」那個被稱作大哥的人反而上前拉住她白女敕的手。「別生氣,讓我來‘安慰’你。」說著,便邪邪地笑了起來。
藍偌芙欲掙月兌他的手,對方的手卻握得更緊。她求救似地回頭望向梅紋,梅紋卻臉色慘白地愣住了。她該怎麼辦!?
「你放手!」藍偌芙本能地掙扎。
「我怎麼舍得放手呢,小寶貝?」那人嘻皮笑臉地抓住她的手往自己臉上湊去,周圍的人等著看好戲似地叫囂著。
愈來愈深的絕望使她欲哭無淚。怎會發生這種事?
「可以停了吧?」一陣沉穩的男聲在藍偌芙身後響起。
「你是什麼人?竟來管閑事?」那人松了松手,藍偌芙立即掙月兌,心有余悸地退到角落。
「偌芙,你還好吧?」梅紋飛快來到她身邊。
「梅紋姊——」藍偌芙勉強壓抑下大哭的沖動。
「對不起,偌芙,我剛才實在應該趕快報警的,可是我嚇傻了,我……」
「哼!你以為自己是什麼上等貨色!我們老大會看上你?」那混混的叫囂聲惹得她們擅頭一看,混混正向一個背對她們身影的人重重揮一拳。
那人卻從容不迫地伸手抓住混混的腕部一拗,喀喇一聲清脆的骨折聲隨即迸出,他繼而把混混往前一推。「我不想和你們動手。」
這聲音……藍偌芙覺得好耳熟,但他頭戴鴨舌帽,身著工作服的身影卻又如此陌生。
那男人用命令的口吻說著︰「我只想告訴你,你真正的老大在等你去听電話。」他的頭往櫃台方向點了點。「讓他久等,可不是件輕松好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