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愛莉亞不知道該怎麼拒絕這雙掙不開的手時,靳朔漠的辦公室大門被人從里頭開啟。
「小游,愛莉亞到的時候叫我。」他的話停在看見愛莉亞一雙藍眼瞅著頂頭上司求救的一刻。「放開她。」
「你干嘛出來?」壞她好事的男人。
「用內線你會接?」靳朔漠走出辦公室,扳開她的手將愛莉亞拉到身後。「不要胡鬧。」
「不胡鬧怎麼扳倒朔陽?」呂游不死心地越過他看美女。「她是誰?好漂亮。」
「先進辦公室等我。」扣住呂游伸出的魔掌,靳朔漠頭也不回的對愛莉亞命令道。「我等會兒進去。」
「是的,靳先生。」愛莉亞像逃難似地沖進老板辦公室,砰的一聲關上門,仿佛身後有狗在追。
「等等,我還有話想跟你說,喂!」
又一聲砰,是靳朔漠拉她進秘書室關上大門所發出。
嗅,有人生氣了。呂游識相地坐四位子上,一聲不吭,等著轟雷落頂,砸她個七零八落。
但最後,靳朔漠只坐在她身邊的桌沿,低頭看她,將沉默罩在她頭頂,壓得人喘不過氣來,不得不開口。
「你不說話?」她抬頭,正好讓他垂手貼在自己的臉頰上。
接著是一聲嘆息。
「擔心別人不是什麼丟臉的事,更何況你擔心的是你母親。」她以為他看不出來嗎?這幾天她近乎孩子氣的鬧事就是心緒大亂的證明,他怎麼會看不出來。「好強到你這種地步,真是世上少有。」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的重感冒才剛好,過沒幾天呂家就送來令人驚心的消息。
他知道?呂游看他的眼透露出驚訝。
「若謙告訴我伯母留書離家出走,信中沒有說要去哪里。」他說明,也暗嘆。
如果這件事是從她口中得知,他絕對不會這麼失望,她不告訴他關于自己的事,就表示她還不夠信任他。
已經讓她習慣有他的生活,接下來他想要的是她的信任,在愛情中,信任是基本中的基本,他一直這麼認為。
偏偏,他愛的人只相信自己,不輕易相信任何人。
「她總是文弱嫻靜地站在角落等著,等我需要她的時候叫她、等別人注意到她的時候和她說話,從來不會主動站出來,不管是獨自撫養我的時候,還是嫁給他之後;我一直以為怎麼勸、怎麼說都無法讓她離開那個家……」呂游往前傾,枕上靳朔漠的腿。「她離開我應該覺得高興,可是以這種方式,我好擔心。」她幾乎和這個社會月兌節了二十年,突然一個人走,萬一出事怎麼辦?
她可以不管任何人的死活,但是媽只有一個,還是曾經一起苦過的媽!
「擔心也不該作弄別人,這並不會讓你好過。」他的大掌一下又一下順著她的長發,試圖安撫。「這幾天你表現得像個小表,年齡真的全長到狗身上了。」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情說教。」她抬起頭,眉頭打上麻花結,非常不滿。「別人的媽失蹤你當然不緊張、不擔心!」
「我的緊張和擔心並不像你用這種幼稚的方式表現。」他嘆氣,知道她心亂如麻,更清楚現在並不是爭吵的時候。「我已經雇用征信社找尋她的下落,而伯父那邊——」
「他一定無關痛癢,繼續他風花雪月的生活。」她搶白,臉頰磨蹭著枕住的腿。「不要跟我提他。」
「他撇下事業,整個人像發瘋似地在找伯母。」
「怎麼可能?」呂游抬頭,直覺的開口就是這句疑問。「不可能!把她當雕像擺在家里的人就是他,怎麼可能發瘋似地在找我娘,不要騙我!」
「他愛她。」彎身雙手托住她左右搖動的腦袋,靳朔漠說明幾天來呂家在佟若夢出走後的狀況。「不管他用什麼方式表現他對伯母的愛,他真的愛她,否則不會放著公司不管,一個人開車南下去找她。」
「南下?他知道娘去哪里?」
「不知道。」靳朔漠搖頭,坐正身子。「听若謙說昨天早上回來的時候只有他一個人。」
「那有什麼屁用!」
「呂游!」
「我不原諒他,絕對不!」以肯定的口吻說出心中的想法,這是她第一次向別人露出自己失控的情緒、近乎示弱的舉動,也是靳朔漠第一次被允許走進她的內心世界。
然而此時,彼此都沒有閑功夫察覺這件事。
「不管再怎麼愛,過去的冷落、在外頭花心風流的事實都不會改變!曾經傷過的心就算會痊愈也不可能不留下任何傷痕,就算事後懊悔、祈求被原諒,也無法彌補曾經有過的傷痛。
他能還我媽每天夜里流過的淚嗎?他能讓我媽忘記他在外頭拈花惹草的事實嗎?你以為我媽她為什麼走?如果不是忍無可忍、不是死心、不是失望透頂,她不會走,不會走!」
「那你呢?」道理人人會說,做得到的又有幾個?「你對我難道不是這樣?」
「呵,挑這個時候跟我算舊帳?」呂游站起身,退到牆邊,氣焰高張地迎戰他的指責。「很好,你在這個時候跟我算舊帳,嗯?」
「我只是要你想想自己剛才說的話。曾經傷過的心,就算會痊愈也不可能不留下任何傷痕;你對我所做的事、所造成的傷害,雖然內容不同,但這種作法跟伯父不是很像嗎?」
「不要拿我跟他放在一起談!我沒有!」慌張染上呂游的臉,蒼白的兩頰簡直可以和潔白的牆相互媲美。
「一樣的。」靳朔漠逼近她,心疼她的退縮,但這時候不說,將來也沒有辦法說。「伯父讓伯母失望,你讓我心痛,這是一樣的,不管有意無意,伯父跟你都在傷害愛你們的人。」
「我沒有!我沒有……」她沒有嗎?呂游咬緊唇,思緒被打亂的現在,她沒有辦法逞口舌之快,回堵這些事實,沒有辦法自圓其說。「不要在這個時候教訓我!不要!」
「如果不借著伯母出走這件事說,你根本不會去想它。」靳朔漠抓住她,將她壓在牆上,首度以逼迫的姿態厲聲道︰「你不該再藏在過去的陰影中,過自欺欺人的日子,表面的快樂不是快樂,要我說嗎?最真實的你有多憤世嫉俗,討厭身邊因為你是呂學謙的女兒而來的巴結奉承,不想踏進關系復雜的家門,不想看見因自己離家而被留下的母親!」
「我……」
「你不想踫觸情愛,是因為你根本吝嗇去愛人!你怕、你擔心,擔心會像你媽一樣,所以你追求一個人的自由,輕松自在沒有負擔,因為你擔不起、沒有勇氣擔起一份愛,對不對?」
「不要剖析我。」呂游泛紅的眼仍倔強地拒絕示弱,不表現出任何落淚的意願。「不要把我擺在你的手術台上一塊塊切下來,不要把我看得一清二楚!」
「你是個膽小表,呂游。」
他以為自己能做到不求回報,只要能留在她身邊就好;他以為只要能留在她身邊,讓她習慣自己的存在,總有一天她心里的傷會痊愈。但是他錯了,這樣的作法不對。
因為一個不去面對自己舊傷痛的人,只會一輩子抱著傷痛過日子,自欺欺人。
「你不是躲情避愛,你是懼情怕愛,你害怕愛上一個人,到最後會像你媽一樣,對不對?」
「你出去,出去啦!」
「我會出去,但不是現在。」靳朔漠強硬地將她扣進懷里。「現在的你需要有人陪。」
「那也不會是你,不會是!」呂游掙扎著想月兌身。
他憑什麼說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話之後還抱著她不放!「鞭子與糖的招術對我沒用,放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