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兩人皆任由不安感流竄在彼此之間,揪得自己的心頻頻泛疼,折磨著自己也折磨對方。
甜馨的香氣繚繞在周身,久久不散,隨著輕微呼吸飄然四散。曲翔集抑不住情動,再度俯首吻住誘惑他的紅艷朱唇。
懷里的人不曾拒絕,事實上,也無法拒絕,她整個腦中浮現的只剩他溫暖、厚薄適中不寡情的唇;那唇瓣還隱隱透著她的胭脂香味,她從不知自己的胭脂有這股香味。
悄悄吟出難掩的喘息,豈知這輕微的舉動竟惹來燎原烈火,焚燒自己。
輕觸的雙唇無預警地微啟,曲翔集毫不猶豫地攻城掠地,舌尖抵住微露的貝齒,在她錯愕出聲前探入,堵住意料中的驚呼輕吟。
甜馨香氣間如火燎原般,焚起焰火般紅的熱浪席卷兩人。
「信我……」曲翔集松口,氣息既深且濃,夾帶著無法掩飾的激越,面頰微微漲紅。「正視我,別誆騙我,誆騙自己,那會傷了你自己。」不說她的逃避會傷他,他只在乎她,不願她一逃再逃,苦苦凌遲自己。
呼吸之間,仍帶著一絲屬于她的胭脂香氛,她早間習慣的,如今經過他咀嚼醞釀之後竟要命得醉人,教她屢屢迷醉,險些忘形。
「別逼我……」同樣氣喘不休,季千回覺得自己的咽喉正受烈焰焚灼,干熱難當,連聲音都像哽在喉頭似的氣若游絲。「我不能!太多事得做,我不能允你,不能信你,不能……」不能的事太多,歸咎到最初,她不該遇見他。
她的不能將他自親昵的漩渦中拉起。「你所做的一切到底是為了誰?」
聞言一驚,她揚笑輕道︰「為我自己。」
「不可能!」他說得斬釘截鐵,不假思索。
「你、你憑什麼這麼說?」她欲推開他,卻發現推不動,此刻的他就如同磐石般穩固地佇立,移不動分毫。
「憑我懂你。」他無法再嘻皮笑臉,也沒辦法再一臉風輕雲淡,她的閃躲著實急壞了他。「我懂的你絕不可能會為自己做這些事。你不愛權勢名利,只想遍游江湖,快意徜徉。你,季千回,絕不是權勢薰心的世儈女子。」
「你看錯了!」她心驚,他每回的敏銳就是她心驚膽戰的時刻。他為什麼要懂她?為什麼要看穿她?為什麼要動情于她?
她寧可……寧可只有她動情單戀,這樣便不會在有他的回應自己卻不能受的痛苦中掙扎。
「我是,我的確是!我習武就是為了揚名江湖,而想揚名立萬就要權傾武林,這就是我所想的!」
她的信誓旦旦卻得到曲翔集噗哧一笑。
「你笑什麼?」
「我笑你言行不一啊!」她怎麼說的跟做的如此南轅北轍到極點?「若是這樣,早在幾年前你季千回的大名便已傳遍江湖、響徹武林,何必等到今日?」
「你……」
「千回,雷京城的百姓都說素流齋的季嬤嬤八面玲瓏,說笑自有一套,難纏得很,怎知今兒個遇上我這個在武林上被稱作八面玲瓏的曲二少卻不濟用了?」
被他的話一激,季千回氣得掙開,一手揚掌向他揮下。
清脆一響,震懾的……是出手摑掌的人。
第八章
「為什麼不躲?」眼見掌印逐漸由淺至深、泛紅,毫無防備的曲翔集甚至咬傷了嘴,血絲自唇角流出,季千回不禁破口大吼︰「你為什麼不躲?」
她不敢相信,不敢相信自己竟會忍不住倨傲的脾性動手,也不敢相信他竟連躲都不躲,默默承受她揮出的掌。
「你要我躲?」掌摑他的人是她,要他躲的人也是她,曲翔集扯出澀笑,她真是個矛盾復雜的女子是不?「是你的掌,要我怎躲得開?」
「你是傻子嗎?要是哪天我要殺你,難道你連躲都不躲?」
「死在你手上,無悔。」語氣中的深情、直視她堅定不移的眼眸,在在吸引著她、逼迫她臣服認輸,要她敗在他的鍥而不舍之下。
「你、你氣死我了!」這一次,因為怒氣加深,她猛力推開他,她則因為自個兒的力道而退了幾步,絆到椅腳。
「千回——」曲翔集見狀,傾身欲救卻已來不及,讓她狼狽跌坐在地。
想也沒想過自己在他面前會饃態盡出,季千回瞠著杏眼,恍似在夢中未醒。
她這突如其來的嬌憨模樣,令曲翔集忽地噗哧竊笑。
先前兩人的不快,被這突來的畫面沖淡許多。
他笑她!他竟敢笑她!听聞笑聲的季千回一回神,又是惱怒又是羞憤。
「你笑我!」她氣吼,媲美河東狂獅。
「失、失禮——哈哈……」
「曲翔集!」他還笑!
一時之間,千頭萬緒涌上心頭,季千回覺得自己好委屈。
一直閃躲卻敵不過他如網般的糾纏,百般刁難卻無法讓他死心放棄,現在就連傷他他也不躲,是故意的嗎?要她失緒、要她自責、要她厭惡這般躲躲閃閃,明明動情卻怯懦得不敢言明……
為什麼出現在她面前的人會是他?為什麼動情卻得抑愛的人是她?為什麼?「嗚……哇——」當場,季千回就坐在地上哭了起來。
「千、千回?」強忍住笑聲卻听見她像孩子似的嚎啕大哭,曲翔集一時搞不清狀況地失了神。
「嗚……哇……」丟臉!自懂事以來從沒這麼丟臉過!都是他,都是他害她這麼丟臉的!「嗚……哇嗚……」
「千回?」蹲在她身側,曲翔集輕戳她哭得發顫的手臂。「怎麼突然哭了?還哭得——」這麼令人目瞪口呆。
嬌美艷麗的佳人該是潸然淚下,珍珠滾滾,自有一份令人心折的楚楚可憐;而她卻哭得像個不經事的孩童,聲聲嚎啕,甚或還不斷踢腳。
但別有一番風情呵!讓人想笑又不禁油然升起疼惜愛憐。
她美、她艷、她處事恩怨分明,而且任性如孩童。曲翔集凝視佳人的目光異常柔和,有如濃淡適宜的怡人山水墨畫,哪怕此刻俏人兒哭得像個孩子般狼狽。
他大咧咧的坐在地上,雙腳大開以便自己將她摟進懷里安慰,還不忘輕聲呵護。
「不痛不痛呵,沒事的。」
「都是你啦!人家明明就麗質天生、傾國傾城,都是你害人家這麼狼狽,都是你!」愈想愈覺得自己委屈,心痛不單只有他受,她也是啊!為什麼不放過她,硬逼她承認自己的情動?
麗質天生?傾國傾城?「這話自個兒說也不害躁?」
「這是實話,自己不說讓誰說去?」她抬頭,哭紅的眼像棗子似的微腫。
「我說啊!」大掌貼上她的臉頰壓向自己胸膛,曲翔集含笑道︰「像你這般麗質天生、傾國傾城的美人哭了多可惜,一雙柔媚杏眸哭紅哭腫就不好看了,嗯?哭了喔!」
「噗哧!」他……這種話他也說得出口!呵呵……她破涕為笑,櫻唇總算揚起迷人的笑痕,微紅的眸中半帶委屈、半含歉意地略抬,看著他。
「不哭了,嗯?」曲翔集騰出一手,撫去她滿臉淚痕。
「嗯……」抽氣哽咽地收回滿心委屈,季千回沉醉在他低聲溫柔的呵護中,漸漸的,心中那份委屈因他的柔情而輕淡不少,她這才知道原來委屈這麼輕易就能平復,只要有他的全心呵護。
瞬間,被呵護的暖意熱烘烘地環在周身,燒融著她;就像隆冬冰雪遇見夏日烈陽般,化成一灘柔情水。
「愛我並不可怕。」
摟她入懷,曲翔集深情款款地將唇貼在季千回耳畔低語︰「像現在這樣倚在我的懷里不好嗎?覺得不舒服嗎?會討厭嗎?」
她無言,該怎麼說呢?若不是他出聲,自己早已迷醉在這片胸膛里不知天南地北,早已昏昏沉沉得不知凡塵俗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