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焰聞言心不由得一凝,出招更疾、更快。
「我一定要他死!」怒煞動起氣來。「要搶你去搶,我一定要殺他。」
「好吧。」喜煞聳動厚胖的肩,一個翻身騰空,往火光處移動。
「不準踫她!」伸臂抓扣,怎知喜煞竟像滑溜的鰻魚溜出他的鉗制。
欲上前攔阻,怒煞一腿踢來,擋住他的路,逼他在原地對決。
一步步,眼見喜煞愈來愈接近被點了睡穴的唐婉兒。
「不準踫她!」冷焰叫喊。招式已顯慌亂,失了冷靜。
「專心應敵,這人由我來。」黑影隨男人聲音縱下,身著蒙面夜行衣的男子加入戰局,一掌介入怒煞與冷焰之間。「怒煞由我來。」
冷焰點頭,蹬腳以輕功奔向喜煞,在他的胖手要觸及唐婉兒前馭劍朝他手臂揮下。
喜煞一個鷂子翻身,閃過自後頭劈來的劍氣。
竟有人壞事!皮笑肉不笑的神情讓他一臉慈眉善目變得猙獰。
重調內息,冷焰振臂揮劍,頃刻,綿綿劍雨直撲喜煞。
「九重天劍」!笑臉垮落,喜煞退步連連。「你、你是冷焰!」怎麼可能,江湖傳聞中的索命閻羅竟然是個年輕人!可惜,那是他能說完整的最後一句話。
冷焰!與蒙面人對戰的怒煞听見喜煞的聲音,閃了神,胸口正中一掌,來人出掌的招式讓他錯愕。「這……你……」
話聲未竟,身後劍氣襲來,擋不及,怒煞與喜煞死在同一招式之下。
一場驚心動魄的戰局;結束。
「你是誰?」氣息調勻之後冷焰尚未掉以輕心,擔心眼前的人目的與怒山雙煞相同,一樣為了唐婉兒而來。
「劍不沾血,好一把‘龍泉劍’。」蒙面男子答非所問。
立時,冷焰劍鋒指向他,步步逼近。「你有什麼目的?」
「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既是拔刀相助,何須蒙面。」
「因為見不得人呀。」命在旦夕,男子倒還有心情說笑。「冷兄見諒,在下不能見人。」
「說出來意,否則休怪無情。」
「是幫忙,也是警告。」男子揚掌在身前,示意冷焰別再走近。「我無意搶奪閻羅令,只是提醒你,閻羅令就是唐婉兒的消息不單只有怒山雙煞知道,這一路上絕對不平安。」
「我很清楚。」
「這樣,你還要帶著她?」
「你果然是針對婉兒而來。」
婉兒?
「你叫她婉兒?」男子的聲音里含著令冷焰不解的笑意。「叫她婉兒啊……」
「你究竟是誰?」
「時機未到,恕在下無法相告。」男子抱拳示意。「我來,只是給個提醒,千萬小心,尤其是唐堯。」
唐堯!黑瞳怒火翻騰,殺氣四溢。「他追來了?」正好,送上門也省得他再跑冀北一趟。
「他已經知道人是你帶走,今後,你的麻煩會更多,他已離開冀北。」
「來得好,我有筆帳要跟他算。」
「冷兄,別怪我沒提醒你,唐門手段陰狠毒辣,而你還有一個唐婉兒要照顧,這情況下想和他單打獨斗,只怕是鷸蚌相爭便宜了在旁觀火的漁翁。」
他的話點醒怒火中燒的冷焰。
事不關己則已,關己則亂。此刻,他終于體會到鳳驍陽的心境。
一份擔憂一份愁,全是為了心中伊人,他不該嗤笑鳳驍陽的失心喪志。
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情愛的滋味亦然。嘗到了,才知道陷入的人一切的憂心是其來有自、無法避免的,任何人都沒有權利嗤笑、輕視。
「我言盡于此,冷兄還得一路小心,盡快找個地方安置她。」男子縱身隱入月埋星沒的黑夜,聲音由近漸遠。「要找唐堯算帳也得先把人護個周全才成,不是嗎?」
冷焰收劍,沒再跟上。
蒙面男子的確提醒了他。
他必須盡快將她送回沁風水榭。
在那里,他才能護她周全。
轉了腳跟走回火光處,還未走近,看見唐婉兒依然熟睡的容顏,方才生死一線的緊張像煙霧般隨風消逝無蹤,換上的,是濃得化不開的心滿意足。她仍然在他的身邊。
舒展了眉頭,一口氣毫無預警的自他丹田竄上,沖出喉間。
「唔……」鮮血隨涌上的氣一並自他嘴里吐出。
冷焰忽覺黑幕乍落,籠罩住眼前所見,腳一軟,右膝跪倒在地,必須以手撐地才能使自己不倒。
怎麼回事?盤坐原地,冷焰運氣調息,一到丹田便失控四竄,有如月兌韁野馬,無法控制。「嘔……」顯眼的鮮紅再度沖出他的嘴,脈息紊亂。
毒!這個字竄入他腦海。
回想方才一戰,怒山雙煞不會使毒,打斗中他也沒有受傷,而那蒙面男子亦未對他出手。
可,無痛、無傷卻氣息窒礙難行,除了毒,不作它想。
莫非……愕然醒悟,望向睡得不省人事的唐婉兒。
難道連你的淚也有毒?
不知道,我不知道。
「唐堯!我饒不了你!絕不饒你!」冷焰唇齒含血,恨意如火燎原,疼憐亦如浪濤天。
他竟然讓她變成這樣!
情愛,就是這模樣嗎?
醒來的唐婉兒腦袋瓜里想著如此甜蜜的疑問,視線始終落在身旁的冷焰臉上,小心翼翼的,仿佛一不小心自己的目光便會吵醒還在熟睡中的人。
不能吵醒他,她還想多看他一會兒。
情愛,就這模樣嗎?
什麼都沒有做,只是靜靜地看著他,確認他在自己身邊便教她喜不自勝,好像找到生命中最重要的寶物,在意到只差沒將這件貴重的寶物藏在除了自己以外任何人都找不到的地方。
啊,她這樣的念頭好貪心啊!唐婉兒著實訝異。自己對冷焰,竟然會有想將他藏起來,不讓任何人發現他的好的念頭。
真壞。她在心底暗斥自己,小臉卻藏不住只有她能如此接近他的得意。
怎麼辦?她快樂到就算此刻有人告訴她她的生命將在此刻告終,她也毫不在乎,無怨無悔。
內心那一處比寒玉房更寒、更冷的空虛角落因為他的出現而充實,因為他的情意而回暖,擁有了這些,她此生已無憾。
顫抖的指尖抬舉在半空,怕驚醒他似的,隔著些許距離,描繪著令自己眷戀痴迷的輪廓。
如果過去的十年是為了換得今朝與他的相遇,她甘願領受,她感謝那些曾加諸于她的苦痛。
能遇見他,她好開心。
雖然,她仍然不知道他將她帶出唐門是何用意。曾問過,但他回避不說;也罷,他不想說,她便不听、不想、不再問。
他喜歡她笑、喜歡她說話,他說雖然很吵,卻已成習慣,所以她依然笑,仍舊說話;不同的是,他更專注地看她笑、听她說話,偶爾也會揚起令她心跳加速的微笑。
她一樣喜歡他的笑,喜歡因他的笑而起的心悸,喜歡他的懷抱,喜歡他的一切、一切更甚于自己!
如果能——
「怎麼不叫醒我?」
低沉微啞的酣然嗓音,緩緩如暖泉沁入她耳里。
睜開眼便迎上她注視眸光的冷焰先是一驚,而後險些醉倒在她凝視的燦紅雙瞳,而不自知。
她的眼,對他總有莫名的吸引力。
「醒多久了?」
尚且失神的唐婉兒,傻傻的口吻听不出是陳述還是抱怨。「你睡得好熟。」柔情的眼神盡現而不自知。「你睡著的模樣,很好看。」
她知道自己的手在做什麼嗎?冷焰雙目含笑,等著看她什麼時候才會回過神來。
許久許久,唐婉兒迷亂的心思逐漸回籠。
發覺指尖不知何時起就貼上他的臉,唐婉兒燒紅了一張臉,趕緊收回。「你醒了?」什麼時候醒的?她心慌,羞怯地不敢抬頭看他。
「不該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