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醫生之後,端木賜回頭看躺在床上熟睡的韶司棋和跪坐在床邊、一張小臉不安緊皺的韶司琴。
「姐姐……」姐姐怎麼了?為什麼閉著眼楮?現在又不是睡覺時間。
「姐姐,司琴想吃飯……」拉扯韶司棋的袖子還是不見她轉醒,韶司琴失望地枕在床邊,兩眼直巴巴地望著她的睡臉。
就是這幅畫面讓端木賜久久無法舉步離開,該死!他就是拿小孩子沒轍,什麼惡劣。什麼冷血,到了小孩子面前就像紙糊的老虎,每每敗在小孩子天真直接的反應和好像世界人同一樣燦爛的笑臉。
靶覺有人正模著自己的頭,韶司琴抬頭往上看,看進一張漸漸熟悉的臉。「大哥哥,姐姐怎麼都不醒?」
「她生病了。」端木賜彎身替韶司棋拉好被子,回頭走到廚房水槽邊的小冰箱前。「你肚子餓?」
「嗯!」韶司琴重重點了頭。「好餓好餓。」
「噓——」食指點在自己唇上,端木賜朝她眨眨眼,隨著韶司琴骨碌轉動著大眼模仿他的動作而漾起笑。「別吵醒姐姐。」
「嗯。」韶司琴點頭如搗蒜,輕手輕腳地走到他面前,仿佛正在進行什麼偉大的游戲似的。
「很乖、很乖。」端木賜模模她發頂,打開冰箱看了看,「想吃什麼?」
「姐姐的蛋炒飯!」一興奮,韶司琴拉著他手臂大聲宣布。
「噓——」抬眼看向床鋪,還好沒吵醒她。
對哦,大哥哥說要小聲點。韶司琴意會地點點頭,用蚊子般細的聲音重復︰「姐姐的蛋炒飯。」
呃……姐姐的蛋炒飯?他哪里曉得韶司棋作的蛋炒飯是什麼樣子。端木賜為難地低頭看矮他一截的小泵娘。「她睡著了,我做大哥哥的蛋炒飯好不好?」
「好啊。」‘韶司琴配合地點點頭。「吃大哥哥的蛋炒飯。」
「這才乖。」
端木賜這才明白為什麼連母親那頑劣的女人都會喜歡韶司琴,這年頭會配合大人的話不時揚著與世無爭的快樂笑容的小孩子愈來愈少——他敗了,忍不住喜歡這個雖然沒有十七、八歲少女該有的姿態卻有著最純真性情的小泵娘。
「大哥哥——」趴在琉理台上看著端木賜的每一個動作,韶司琴突然開口。
「姐姐是不是又被壞人打了?」
又?端木賜停下切肉絲的動作看她。「你說壞人?哪個壞人?」
「好多哦!」韶司琴一手數著另一手的指頭。
「有一個人姐姐說他是什麼伯父的,還有一堆人是什麼唱歌的……嗯……司琴想不起來。」
「唱歌?」
「嗯,唱歌。」
「是唱片公司的人嗎?」
「什麼是唱片公司?」韶司琴睜著疑惑的大眼看他,不懂什麼叫唱片公司。
「唱片公司就是——算了,我說了你也不會懂。」拍拍她的頭,他指著茶幾旁的椅墊。「乖乖到那邊坐好,我馬上炒飯給你吃。」
「好。」韶司琴像接到命令的童子軍,行了一個舉手禮之後,還不忘像小偷一樣。踞著腳尖輕聲踩著步伐,那動作連端木賜看了都忍不住笑出來。
回頭一邊開火放上鍋子,端木賜一邊思索韶司琴不經意說出的話,他要李杰調查的資料里並沒有韶司棋原本所屬那家公司的資料背景,嗯……
端出熱呼呼的炒飯到韶司琴面前,端木賜空打了電話。「李杰,雇征信社調查韶司棋上一家唱片公司的相關資料和過去合作的情形。」
(啊‘!)
話筒那端只來得及發出疑問語助詞,卡的一聲,端木賜已經掛上電話。
端木賜坐在床沿看了韶司棋好一會,笑自己怎會無端找上一個大麻煩。半晌,他卻從命地發出嘆息,伸手撥弄她垂落臉頰的發,輕聲道︰「愈接近你愈發現你不單只有一副美麗的空殼,愈看見你真實的一面就愈無法撒手不管。韶司棋啊部司棋,如果你不是這麼倔強、不是這麼故作姿態、不是這麼表里不一,我不會被你吸引,絕對不會。」
如果她能像其他女人一樣,看見他只是單純地被他的外表吸引,單純地只想玩玩一夜縱情的游戲,從此可以兩不相干或者交往一段時日的話,他不會有現在這種無可奈何、想走又走不開的矛盾心情。
「大哥哥——」韶司琴細細壓低的聲音混著疑惑的語氣叫喚。
「什麼事?」
「為什麼你的蛋炒飯里沒有蛋殼?」
「咦?」端木賜睜大眼不懂她的問題,一會了悟她語意後哈哈地笑出聲。
天,韶司棋都給她吃了些什麼!
☆☆☆一覺睡醒,不過是被痛醒的,這滋味並不好受。
韶司棋側首看到熟睡在身旁的妹妹,再回頭,看到頭枕在床沿,鎖緊眉頭以一副十分痛苦的表情靠著床睡的端木賜。
輕悄悄挪起身,她垂眼凝視在昏黃的台燈光線下光影交雜的剛毅輪廓,不知怎地,心里泛起溫暖香甜的感觸。
這個男人真是奇怪。
一下子是在女人花叢間打滾的風流男子,一下子是橫沖直撞的鹵莽家伙,一下子又冷著臉嚴肅得像塊冰雕︰一下子可以讓你以為自己將葬身在他的怒氣之下,一下子又能眉開眼笑地和你打交道;一下子是壞心到極點的惡魔,一下子又是溫柔體貼的代表——還有多少面貌是她不曾見過,是他不曾在人前顯露的?
和他交手的過程中,她曾一度後悔找上他作為踏入演藝圈的階梯,因為他太難掌握;可是,她也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明明知道不該找上他,卻偏偏刻意執著于他。
設計他並非她的本意,而是出于無奈不得不這麼做;但事後的要脅利用出于她自己的意思也是事實。然而,事情卻比她所想的復雜多了,如果他是能被女人左右的男人就好了,這樣她也能省些心力和他周旋,也不會——「唉——」追根究抵,如果她沒有被三流星探發掘,沒有為了還債而毫不考慮地點頭踏進演藝圈,就不會有今天這種場面出現。
他看見她最窩囊淒慘的一面……
「在想什麼,想得這麼入神?」惺忪低沉的嗓音拉回她游走的思緒,也嚇了她一回。
「你醒了。」
「嗯。」動動僵硬發麻的肢體,端木賜邊按摩可憐的頸子邊說︰「醫生說你只是因為受傷才引起發燒,沒什麼大不了。」
「為什麼?」
端木賜停下抓按的動作,抬頭與她平視。「什麼為什麼?」
「你為什麼要管我?你大可以一走了之,別忘了我能進你的公司是因為那卷錄影帶和底片,你沒有理由對一個威脅你的人這麼好。」
「我高興、我喜歡、我爽,你管我。」
「端木賜!」
「小聲點。」捂住她的嘴,他以眼神瞟向熟睡中的韶司琴。「她很晚才睡。」看了看表,時針指著四,現在是凌晨四點三十五分。
「端木——」
「要下要吃點東西,我煮了點粥。」撐起發麻的雙腿,他又補了句︰「你也只能吃容易消化的東西。」
「端木——唔……痛……」她的手……
「忘了告訴你,你的右手骨折,已經打上石膏,暫時不能動,所以還是安分點,乖乖听話。」
韶司棋無言地垂首,照他的話安靜不動。這一次八成是她被打得最淒慘的一次,她懊惱地想著。
向上直冒的熱氣拂上她的臉,回過神,只見端木賜已經捧著一碗粥坐在她面前。
「我就這麼惹人厭嗎?老在我面前神游物外。」他不是挺認真地抱怨道,舀起一口粥送到她嘴邊。「張嘴。」
韶司棋往後退開。「我自己會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