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走,我不想讓您看見我的模樣。」
「你流淚的模樣嗎?」他抱得更緊,表明絕不讓她離開。「原諒我,否則我們就這樣一直耗下去。」
「您——」
「不要用‘您’這個字眼。」好不容易才拉近彼此距離,他怎能任她再將之推遠。「說,說你原諒了我。」
她搖頭︰「不,我不原諒,絕對不!」
「別忘了我重傷在身,為了留住你,我已經把點滴的針頭拔掉——」懇求不成,他只好威脅恐嚇。「如果你要走,就算傷重不治,我也要追上你把你留住。」
他把點滴……她轉過身,不管自己的臉哭得有多狼狽,也不在乎之前一直不肯看他的決定,擔心地抓起他右手,果然,手臂因為他拔針的動作流了血,她急嚷著︰「你怎麼可以不顧自己的身體任意妄為!」
南宮適滿足地咧開一抹笑。「你終于肯回頭看我了。」
「你——」她氣得推開他,思及他有傷在身,又矛盾地怕他受不住這一推立即反手拉住他,沒想到被他得逞地抱在懷中,氣得她直咬唇,失了態,像個撒潑的小女孩。「你總是欺負我,總是讓我擔心受怕,總是要我對你抱持一份愧疚,你到底要我怎麼樣嘛!我擔心你、愧對你,我總是給你帶來一連串麻煩,你卻總讓我離不開你;在愧疚和自責的同時又想留在你身邊,你怎麼可以這樣欺負我!」
「對不起,對不起……」南宮適頻頻道歉,這麼不理性的陰地魂他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些心疼卻有更多的心喜。「我不是故意的,念在我想保護你的心,原諒我好嗎?」
「不!」別過臉,她仍然堅持。
「真的不?」他忍痛將她打橫抱起,放在床上後自己跟著躺在她身側。
「你做什麼!」她掙扎要起身,沒兩三下又被壓躺下去,淚珠早在不知何時起便收工回家由酡紅取代。
「我在想辦法讓你原諒我。」南宮適翻身壓在她身上,邊動手解開她的第一顆鈕扣邊說,垂落兩側的長發讓兩人除了面對相互凝視外再也看不見其他。
辦法……「你說的辦法是——」
「你說呢?」他丟出煙霧彈,讓她自行消化。
兩顆鈕扣、三顆鈕扣、四顆……
「我、我原諒你!」背部一陣涼意冷得她直打哆嗦,不得不原諒他吶。
「什麼?」南宮適停下動作再問一次。
「我說我原諒你了。」
「是嗎?」南宮適拉下裹住她肩膀的布料,在頸肩交接處烙下吻痕,才皺鼻不甘心地替她扣回扣子。「好可惜。」
「你……」他分明就是——
「我以為你會十分堅持不原諒我的。」他失望地道,靠著自己勝于她的重量讓她在身下動彈不得。「誰知你這麼快就放棄。」
「因為你——」
「我?我怎麼?」
「沒、沒什麼。」不敢再多說,探手觸上他未受傷的部位輕推。「讓我下來,你需要在床上靜養。」
「我正在床上靜養。」長發隔離外頭的世界,他只看得見她。
「這不是靜養的好姿勢。」
「是嗎?」南宮適調笑地道︰「我倒覺得這姿勢挺不錯。」
「南宮先生……」
「嗯?」他壓低頭,再一次拉近彼此距離,靜默中,他听見她急促的心跳聲。「緊張嗎?」
陰奪魂首先敗下陣來,別開目光,強迫自己注意別的地方,就是別去看他的眼,才看到他的發,便心疼地掬起。「你的長發燒壞了。」
南宮適順著她的目光看向她的手,白淨掌心中淨是焦黃卷起的發,他這才知道原來自己的模樣這麼狼狽。
「可以嗎?」
「什麼?」他沒听清楚她方才說了什麼。
「我幫你修齊可以嗎?」以可憐兮兮的目光看著他,她提出請求,這樣的姿勢讓她好生在自在。
了解她的南宮適笑了笑,「當然可以。」退開身,只見她像逃難似的跳下床離開。
不一會兒,就在他以為她大概一段時間都不會再出現的時候,門扉被開啟,他看見她手上多了把剪刀,目光仍有些怯澀地望著他。
會意的南宮適不用她開口便背對她坐直,一會兒,剪刀起落開合的聲音在後頭像打拍子似的響起,兩人靜默無語。
陰奪魂小心翼翼地剪下仍微微發出焦味的卷發,無奈燒焦的面積太大,本來留至南宮適腰間的長發,利剪過後,只修齊到肩胛處,讓她頓覺好可惜的直皺眉。
南宮適垂眼看著床單上自己的發,再轉看向低頭專心為他剪發而不知道自己的長發垂落服貼在他胸前屬于她的烏亮長發,一時心動,他拾起一撮只有輕微損傷的發,修長十指默默做著他想做的事。
直到感覺自己的頭發被人拉扯,陰奪魂才注意到他在做什麼,馬上停下手邊動作驚呼︰「南宮先生!」
南宮適轉過身子,一舉將她抱坐在自己大腿上。「好嗎?」
「你……我……」驚愕的目光始終膠著在他掬起的掌心,表情誠實地寫滿不敢相信與難以掩飾的狂喜。
「結發可好?」他托起她一只手,蓋在被他默默編織好的辮子,烏黑的發上纏有微焦受損的發,是她的發也是他的。
「你……知道結發的意思嗎?」
「不知道又怎會結發。」他笑看她口拙的模樣。「留在我身邊,這是你允諾過的。」
「你……選擇我嗎?」她的聲音哽咽。
「當然。」一開始他就選擇她了不是嗎?
「不後悔?」
「為何要後悔?」
「我會帶來很多麻煩。」
「以後不會了。」麻煩的根源已不在人間。
「我還是會擔心潼恩。」
抿了抿唇,他還是妥協。「我可以忍耐。」
卡嚓一聲,她剪的是自己的發,小心翼翼地捏著一端,再拾起他的發纏繞固定,緊緊地與他相握,「結發吧。」
「一生一世?」他要求她的承諾。
「嗯!」額頭貼上他的。她允諾︰「一生一世,無論處于多危險的情況也不離不棄,好嗎?」
無論處于多危險的情況……她還在介意他不顧約定將她送進密室的事啊。南宮適暗暗傷腦筋。
要他看她置身于危險之中——不覺得太難為他了嗎?
「不離不棄?」陰奪魂加重語氣再問一次,感動莫名的表情已被要求承諾取代,充分表明決意得到允諾的決心。
「不離不棄。」他只能點頭,心想到時可再像這回如法炮制,反正依她的脾性是很容易原諒人的。
「我相信你。」她怎會不知他流轉的心思為何,灼灼的目光緊緊盯住他,鄭重地道︰「我相信你絕對會守信,不會背信的是不是?」
這……南宮適突然張口結舌,她這麼一說不就代表——
「是不是?」她非得到肯定的答案不可。
「是……」除了是,他還能說什麼?
敝只能怪,他們了解對方的程度遠勝于對自己的了解,有時候知己和情人是同一個也挺沒轍的可不是。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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