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仲硬接下猛烈的一踢,更加確信自己抓的人沒錯。「潼恩,是我。」
「放開!」金眸閃過錯綜復雜的情緒,最後歸于冷靜。
「為什麼不告而別?」
「再不放開——」扣扳機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我就殺了你。」
「這一年多你之所以沒有消息是為了生孩子?」提起這事相件的怒氣不亞于她。「為什麼不告訴我你盡孕?」
潼恩愣了愣。「你見過她?」不該讓他知道這件事的。那個多事的小表。
「她的眼楮有一只是你給的,另一只是我——」
「住口!」潼恩趁地不注意時凌空踢開他的箝制,一舉跳過欄桿落至地面。「她是我的!」
「她是誰的並不重要。」柏仲隨後跟著跳下,偉岸的黑影籠罩在她身上。「重要的是你屬不屬于我。我只在乎你。」
「我恨你。」昔日的恨意仍舊深刻,痛斥他的一廂情願。
「我說過你有恨我的權利。」長久的等待對他來說已經足夠,當初他以為自己能忍受沒有她的日子,但事實證明——她的離開也將他的心、他的笑一並帶走;沒有心、沒有笑的過日子簡直是酷刑,這種酷刑他足足承受了一年多!「分別一年多,我也想通了某些事。」他說著,在昏暗不明的燈光下揚起不明顯的詭笑。
潼恩感受到有別于過去柏仲所擁有的氣勢,被他無法形容的強勢震用,不由得往後退一步。這段時間改變了許多事——她生了孩子,而他變得陌生,唯一不變的只有總在流逝的時間。
「有沒有興趣知道我想通了什麼?」他緩緩開口問道。與緊張得似拉滿的弓一樣的潼恩相比,他顯然十分怡然自得。
「我沒有興趣。」撂下話,潼恩轉身迅速離去。
就在這一瞬間,粗壯的手臂一舉勾勒住她縴腰,止住她離開的步伐。「很可惜我想讓你知道,非常想。」
「柏仲!」潼恩扭動身體,卻怎麼也掙不出箍住她的鐵臂,寒冰似的表情終于瓦解。「放開我!’
他不但沒有放開,反而箍得更緊。「我想通了。即使讓你恨我,我依然要將你留在身邊——」
「柏仲!’
「也許你會更恨我,但又何妨?」他揚起自嘲且自殘的淡笑,可惜的是,背對他的潼恩看不到他輕笑聲里那一雙哀傷的綠眸,「反正你早恨我入骨了不是嗎?既然如此,讓你再恨下去也不會嚴重到哪兒去。」
重逢的一瞬間讓他想通了這件事——他敵不過思念的煎熬,也願意不惜犧牲一切,只為解決令人窒息的思念之苦,當然,這其中也包括讓她對自己加深的恨意
無論是強留或不擇手段的逼迫,他只想將她留在自己所能看見的地方,將她放在一觸可及的地方……
他不想再獨自一人任由相思折磨,度過漫長無止境的夜晚。
「你——」想說的話在瞬間被黑暗吞沒,頸背突然的一記疼痛將她拉入黑幕。昏厥在他懷里。
柏仲輕柔地將她打橫抱起,在她潔瑩的額頭印下一吻,隨後步入黑暗,將兩人劍拔弩張的對峙拉入另一個無法預估的局面。
數小時後,柏仲的人影出現在曾與潼恩單獨相處的別墅,應門的是之前在會場抱著席拉去找他的少年。
「你終于來了,」少年對于他的出現並不怎麼驚訝。
「你知道我會來?」柏仲訝異地看著面無表情的少年,對于他的敵意他並不在乎,但對于他應對間的冷靜,卻有某種程度上的似曾相識。
「你要找潼恩不是嗎?」少年反問,側身讓他進屋。
「潼恩在我那兒,來這只是踫踫運氣,我不確定事隔一年多她是否還會舊地重游,住進這房子。」
「既然你已經找到要找的人,麻煩請離開。」他沒有關門,等著這個高他三十公分左右的男人離開。
柏仲看了看屋內未變的擺設,懷念與對等的痛苦再一次泛濫成災。「她多久前回到這里?」
「兩個月前。」少年快速回答,逐客之意十分明顯。「你可以走了。」
「你很討厭我?」他做了什麼事讓這少年討厭他?
「你和潼恩我都討厭。」
「為什麼?」冷凝的綠眸突兀地閃過興味。
「席拉她是你們的女兒,卻得不到一般父母應該對孩子付出的愛。」
這就是他厭惡他和潼恩的原因?柏仲因他的回答而確定了某件事,並作出決定。「我來就是為了解決這件事,同時也要和你談個交易。」
少年眯起眼,警戒地盯緊他的一舉一動。「什麼意思?」
「我和潼恩並非不愛這個女兒,而是沒有辦法愛。
「什麼叫沒辦法愛?父女之情本是天性,沒有什麼沒辦法愛的!這只是你們自私的借口!」就像他的母親一樣。
「從潼恩口中你知道我多少事?」面對少年突然激動的反應,柏仲只是冷眼以待,並沒有之前那份逗人開心的興致。一年多的時間,他的改變連黑街同伴都受不了,潼恩帶走他所有的一切,只留下一具軀殼。
「我只知道你是席拉的父親。」
「我是席拉的父親,也是潼恩這世上最痛恨的男人,席拉並不是在期待下被制造的生命,她只是個意外來到的孩子。」從名字的意義就可以知道她存在的價
席拉,在希臘文里所代表的涵義是野女孩,這點小事他相信潼恩也知道;更甚者,她是明明知道還故意挑這個名字,連姓也不給。
「所以你和潼恩要席拉因為她無法自主的錯誤出生負責?要她自求多福,所以連一點關注也不願給她?」少年眯起綠眸,雙拳握緊垂在身側。「總有一天我會殺了你們,總有一天!」他發誓。
「為了席拉?」他無從得知這少年的來處,但他似乎有些了解潼恩之所以將他帶在身邊的原因——她要他代為照顧席拉。
看來經歷過生產階段的潼恩並未改變牲情,他暗忖。如果她的個性和以前一樣,那麼就方便他掌握了。抬眼再看向始終散發一身敵意的少年
這個少年對席拉有強烈的執著、這份執著和他很像——他不只在外貌上酷似少年時期的他,就連在乎與執著的表現也極度相像,如果是他,他也會將女兒交到他手上,這少年對席拉的執著猶如戀人,這應該算是好事一樁。只要他愈愛席拉,他就會愈拼命保護她,將人交給他再放心也不過。
他和潼恩……不適合為人父母。如果是一年前——他會在愛她的同時,也愛這個女兒,怪只怪他知道得太晚,一輩子的愛已經投注在一個人身上、他沒有多余的愛可以分給他人,就連自己的女兒也沒有。
如果愛是泉水,他這口井早已干枯、只會為一個人再涌出新泉。
回過神,他移動綠眸投注在少年身上。「你叫什麼名字?」
「柏納。」少年回答道。
柏仲微揚封閉一年多不曾惕起的唇角。「那是我以前的名字。,」
「我知道。」柏納松了拳。「潼恩說如果不叫柏納,就不能待在席拉身邊照顧她,所以我叫柏納。」
「是嗎?」這表示她從沒有忘記過他嗎?她硬要這綠瞳少年改名柏納的用意何在?「你丟掉自己的名字,就只是為了能留在席拉身邊照顧她?」
「是的。」柏納信誓旦旦道︰「不離不棄,我只要席拉一個,這一輩子只要她一個,所以,你們不要她也無所謂,我要!’
「一輩子的時間超乎你想像的冗長。」柏仲輕聲嘆息。「你看起來不超過十五歲,話別說得太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