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他對裴月說過這句話,但是同樣的一句話,現在的他說出口卻覺得比十年前說的時候還覺得緊張。難度更高——這是不是表示裴夜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已然凌駕了裴月?一顆冰封的心開始融化,重新完好的交到裴夜手上?
她幾乎要為他這一句話動容了,好想點頭答應一輩子都不離開他,好想就這樣糊里糊涂接受他並放縱自己;但是她的理智遠遠比感情強上數倍,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告訴她,他這句話是對著裴月說的,不是對她——好像,當理智凌駕于感情之上的時候,她要怎麼回應他的話?
「裴夜?」
冷玦收了收橫亙在她腰上的手臂,拉回她的注意力。
「我幫你換繃帶。」
她抽身掙月兌他的懷抱,不得已,只好顧左右而言它。
「裴夜!」冷玦拉回她,強勢的命令口氣終于又出現。「說!說你不會離開我!」
「我不會離開你。」
她是純粹敷衍,口氣明顯得連冷玦都听得出來,氣得他不知道該推開她將她大罵一頓,還是該再一次將自己的心意掏出來讓她再看一次。
最後,他選擇吻上她的唇,在唇舌交纏間任由撩繞彼此,最好是將兩人焚燒殆盡,好讓他無法思考,思考她這一活敷衍背後所代表的意義,他隱約地明白自己不會喜歡深思後的結果。
裴夜只能任由他去,池不願深思問題的結果,她亦不想面對自己做出的決定,只想暫時的,只是暫時的……假想冷玦愛的人是她,不是裴月。
即使春夢注定了無痕,她也要強留下些許的記憶,好在未來沒有他的每一天,細細回想著曾有過的短暫甜蜜。
誰教是她先陷下去的呢?這其中的酸酸澀澀也只能由自己承擔了。
三天後,就要動手術了。
只剩三天……
騰青雲小心翼翼地剪開在冷玦頭上的紗布,一圈一圈地解下。「慢慢張開。」
冷玦依言而做,光線透進微睜的雙眼,刺得他又閉了起來;過一會兒才又試著慢慢張開。
隱隱約約的光線射入他眼楮,牽動後腦的些微疼痛,起初是模模糊糊的一片白亮,不久後,一片的白亮透出三三兩兩若有似無的黑影,之後黑影漸漸明確的立在眼前,到了最後,黑影化成再熟識也不過的臉孔。
「怎麼樣?」亞治傾身向前問道。「看得見嗎?」
冷玦按住微疼的額頭,重重眨了一次服,看到的臉孔更清晰。騰青雲、亞治和一些護士小姐都站在他的面前,唯獨她——沒有。
還是留不住嗎?他在心里自問。
冰冷,再次封住他的心,鎖住原本已重新燃燒的熱情。
第十章
二年後
「不記得我曾經說過,幸福,失去一次可以稱做遺憾,再失去一次就叫做白痴?」亞治蹺起長腿,雙手交叉橫置胸前。「雖然不想對自己的好朋友這麼說,但是冷玦,你真的是白痴。」
坐在人家的地頭上,還敢這麼理直氣壯地指著主人罵,看來亞治的膽子不小。
「閉上你的嘴,亞治。」冷玦背對他,凝視著窗外。
「你知不知道,依照你什麼事都不管的個性來說,肯冒著生命危險去救一個幾乎是讓你的生活大亂、情緒大壞的女人只有一個原因。」
「是什麼?」冷玦回頭,微微揚起唇角。
「你愛她。」亞治以溫和的笑臉看著他。
他的話像電擊,觸動冷玦。心坎最深的一部分,威力之強讓他痛得不得不以漠然的表情掩飾這份悸動。
「還人去找她嗎?亞治嘆了口氣。他哪會看不出冷玦的反應是什麼,都兩年了,就算真的是氣裴夜的不告而別,也不應該氣這麼久吧?男人的氣度應該寬宏些才是,
兩年前,當冷玦知道裴夜離開台灣時候,他原本以為冷玦會馬上追去的.結果他只是回冰室守在裴月身邊一個晚上,之後就過著和從前一樣的殺手生涯,仿佛裴夜這個人從來沒有出現過一般。
那時候他無法揣測這個兄弟的心思,心里直猜想,難道他真的只是把裴夜當成是裴月的替身?
但是這個想法沒多久就讓冷決自己給推翻了,他難得的酒醉中夢囈的名字是裴夜而不是裴月,不過恐怕這件事他自己並不知道吧!
但是,為什麼不查找她呢?就算她是BSL的人又有什麼關系?說到這里,又是一個令人驚訝的事實——一誰想得到她和Ron皆來自美國第一大黑道組織,而且‘還是四堂八部十二分支之一——「雷」組織的常理人。但是,那又何妨?
「過去的事就該讓它過去,每個人都該有學會遺忘的本事。去找她.這是你唯一的機會.如果你還想當個人的活。」這兩年的時間里,冷玦比以前更封閉,差一點就連他這個朋友都斷絕音訊!這種轉變美不知道是在懲罰他自己,還是在處罰他們這些旁人,
「你管太多了。」他找不找她管亞治什麼事。「回去,我不想听你這些閑話」
「不要做讓你自己後悔的事呀!他的苦口婆心果然還是被當成驢肝肺。「不听老人言,吃虧的可是你自己,難道你還學不乖?」
「我的事不用你管。」嘴硬的人通常都和頑固月兌離不了關系,十分嘴硬的冷玦自然也擁有頑固的性情。
「算了,你听得進去也好,听介進去也罷;反正吃虧後悔的人是你不是我。」’悠然攤攤雙手站起身,亞治想起今天來找他最主要的目的。「‘吶,這是∼直被你關在心里的人要我給你的。」他指著裹著白布的面對他說道。
冷玦一言不發地走近他,拿起他放在做桌上的畫。拆開白布,泛著淺笑的裴月立時飛躍于眼前,他震驚的看向送畫來的亞治。
「不要怪我這麼久才拿給你,當初裴月說她怕如果自己比你先死,你會活得很痛苦,所以她瞞著你去畫了張像,說如果你能再找到屬于你自己的幸福,就燒了這張畫;如果不,就把畫交給你,表示她會陪你一輩子。」
說來也好笑,這畫完成後的第四天就是發生事情的那個晚上,似乎裴月自己就有預感自己會先冷玦而死。「本來我以為你會有機會再重新找回自己的感情,所以遲遲不把它交給你,但是——看到你現在這個樣子,恐怕你這一輩子都沒機會了。」
冷玦雙手捏著畫,亞治的話讓他藏不住听聞後所受的震撼。裴月對他的感情比他所想象的還來得深遠,是他所不及的!
「你就守著這張畫像好了,這樣裴夜也可以在洛杉礬好好過她自己的日子;少了你,我相信她會快樂一點,至少她不用承擔搶走姐姐情人的罪名,你也可以不用擔心自己會愛上舊情人的妹妹,甚至忘了舊情人的好。」頑石難點頭,算了,吃虧的人是他,自己又何必太在意。
這些話听在冷玦耳里是諷刺不已,亞治說對了,他不敢面對是因為當他知道自己對裴夜所付出的感情比對裴月來得多的時候,怕自己會將和裴月的點點滴滴全數遺忘,甚至是根本不記得和她曾做過什麼,怕腦子中最清晰的就是和裴夜起爭執、敵對。和睦相處的片段——這讓他害怕,怕自己真的會忘了裴月,他明明是愛裴月的,怎麼可以忘?
記得是他的責任,遺忘是他對她的背棄,他曾說過永遠不會背棄她的,怎麼能說話不算話!
「其實要是裴月知道記得她對你來說是這麼痛苦的話,她一定情願你將她忘得一干二淨。讓裴夜幸福——這是你唯一能為裴月也為你自己所做的事。」亞治天性就是愛照顧人,沒辦法,臨走前還是忍不住對冷玦說出自己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