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眼眶噙著淚,乾癟的手緩緩抬起,拭去即將奪眶而出的眼淚。
「說到這里已經是故事的一段了。」他敲了敲桌面。
「我的茶呢?說這麼久的話口會渴啊!」
「請等一下。」姜磊立刻站起來。
「我馬上去準備。」這個故事他好像非得听完不可,自己的意識是這麼命令他的。
「唐!」老人喚了喚身後的兒子。
「你看他多體貼啊!學著點。」
這個叫唐的男人抿了抿嘴,不再像剛才那樣唯命是從。
「哈!真是好暍。」老人滿足地稱贊道。「你泡茶的功夫倒還不錯嘛!」
「可以的話請繼續說下去好嗎?」姜磊要求道,心跳仍處在方才不知因何而起的急速頻率中。
「我累了。」老人擺擺手,「接下來的故事讓唐告訴你好了,乘機讓他練練說話也好,免得真的成了啞巴。」
姜磊看看唐,他正皺眉看著自己的父親。
「唐,開始說吧!」
唐只好開口︰「這個女人的孩子後來無意中知道所有事情的經過,便決定為母親報仇,後來又得知自己的父親車禍死亡是被人設計,更是下定決心要報仇。報仇的對象,就是宣稱是自己父親的男人,于是她就展開報仇的計劃。」唐聳聳肩,沉默了一會兒又道︰「就這樣。」
「啊!?」姜磊禁不住張大嘴巴。
「就這樣?」
老人發出不滿意的悶哼。「哪有那麼簡單!」這孩子果然是口齒不靈活,虧他還是個律師,嘖!「事情是這樣的,這女人的孩子在小時候曾經在醫院里看過她,而她自殺的時候剛好那孩子也在場,任誰也想不到這件事會讓那孩子完全變了性。原本是這麼可愛的孩子,之後竟變成一個復仇的小惡魔——一個一心復仇的小惡魔。」
他頓了一下,繼續說︰「其實這也不能怪那孩子,哪個人看見一個人活生生死在自己面前會不變臉的,更何況死的是自己的媽媽!總之在那之後,那孩子變得沉穩內斂,不哭不笑,完完全全像個活死人。」
說到這兒,老人悄悄的拾手拭去眼角的淚,再開口道:「這時候故事得往另一個方向發展,其實這女人並不是孤兒,只是在她小的時候被人偷走丟在孤兒院門前,她的父母親急得不得了,卻始終找不到她;後來,他們為了怕傷心,全家移民離開了台灣,可是做父親的一直不死心,還是派人四處找尋孩子的下落,找到時已經是二十幾年後的事了︰當然,得到的是這女人已經死亡的消息。可是當他知道女兒還有留下一個孩子的時候,他開心得想大叫,但是那個孩子的爸爸——當然是名分上的爸爸——說什麼也不讓他進去看自己的外孫女,後來,他就想了一招——綁架。不過和那個孩子見面之後他就怕了,那孩子完全不像一般正常的小孩,那種說話的口氣、神情,沒有一樣像小孩子。可是畢竟還是自己的外孫,他還是十分高興看到她,而從孩子的嘴里他知道一切經過後,他更詫異那小孩子的可怕,小小的年紀就已經想好要怎麼對付仇人了。這個才剛當上外公的人非常心疼那孩子,可是一想到自己的女兒就這麼莫名其妙的被害死,他心里非常想報復,所以他竟然笨得點頭同意那小孩的計劃,一直到十幾年之後他才領悟到,當年他的同意合作讓一個小孩在仇恨中長大的事實。可是當他領悟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那孩子已經轉不了性,整個人除了報仇再也沒有其他,這個做外公的十分後悔,可是又改變不了現狀,不過還好那孩子身邊從小就有個嘮叨的人跟在身旁,這當然是他那外孫女說給他听的。長久下來,他發現那個外孫女嘴上常提及的人對她一定很重要,而且他也發現有這個嘮叨的跟班在,小女孩孩身上不像人的氣息也變得淡了些;說到這里你該知道我說的是誰了吧!姜磊。」
老人終于自我介紹道︰「我叫江崎,芝雅的父親、柔霄的外公。」
第9章(2)
姜磊是怎麼回事?
難得季柔霄會對周遭的人有例外分心的注意,姜磊是第一個,要是他知道了一定會深戚榮幸。
可惜他現在正處于極度恍惚的狀態,對她的反應沒有多加注意。
「姜磊。」情況不對,他從來沒有這種情形出現。
「姜磊?」季柔霄見叫喚沒反應,只好推了他一把。
姜磊饃糊的焦距經她一推才稍稱凝聚起來,可是還是有點失常。
「姜磊。」她改而拍他的臉頰。
姜磊反抓住她的手。「為什麼?」
季柔霄皺眉,她不接受沒有頭緒可循的問題,也沒有要問明白的。第一次,她拒絕他接近她,想抽回自己的手。
姜磊始終握住她的手,這也是第一次,姜磊堅持與她的親近。
這樣的情況和平常完全相反。
「姜磊。」季柔霄悶沉了聲調,這是她動怒的前兆。
「放開我。」
「不。」第一次,姜磊主動違抗她的命令。
「告訴我,為什麼?」
「你想問什麼?」掙月兌不開,她只能由他去,但合不合作全在于她,所以她無需擔心什麼。
「你還有親人不是嗎?」他瞧見她的臉色微微一變。
「你還有個外公對不對?」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她的眼神首次出現了慌張的波動。
「江老先生今天下午來找我。」他細察她的反應。
「他跟我說了你的事。」
「你到底想說什麼。」她終于得以抽回自己的手,不過全是因為他肯松手,這一點兩個人心里都明白得很。因為得以自由,所以她做了逃開的動作。
「你什麼時候學會了逃避事情?」她未免太低估他對她的了解,在她要逃之前,他已先一步圈住她的身子,讓她想逃也逃不了。
第一次主動靠近她竟然是在這種情況下,姜磊不由得苦笑了起來。
「放開我!」女人的力氣終究比不上男人,所以她不掙扎,因為知道結果是徒勞無功。
「不準你踫我!」
「那麼就告訴我我想知道的事。」要使強他不是不會,只是他從來都不願對她這麼做,她是小姐,他是隨侍在側的保母兼保鏢,彼此的界線依然明確。
「別忘了你的身份。」季柔霄冷冷提醒他。
「這種話對我沒有用,你明明知道。」他可以溫柔,為她;但他也可以強悍,也為她。
「老虎可以不發威,但是一發威誰也擋不住,這點常識你不會不知道。」
「你要傷我?」
「不,我永遠都不會傷害你。」她說這話真的讓人心痛。
「我說過我會保護你的,我也一直都這麼做不是嗎?」
「那為什麼——」她倏然收口,這種語氣不是平常的季柔霄會用的,她不能用這種口吻說話。
「你想說什麼。」她的轉變他當然清楚,這一瞬間他才知道原來自己是這麼的了解她,以往的苦思原來是庸人自擾。
「沒有。」
「不要騙我,和你相處最久的人是我,也許我不如你了解你自己,但是你的一舉一動我多少能猜出大概。你想說什麼?」
「你到底要逼問我什麼,姜磊?」季柔霄的聲調已恢復平時的冶淡,她安心的直視上他的雙眼。
「你從江崎那里知道了什麼?」
「他是你外公,小姐。」他糾正她的習慣還是沒變。
「不要這麼沒禮貌。」
「他只是我計劃的合伙人。」外公——呵,沒有親人的她怎麼可能有個外公?
「小姐。」姜磊的態度軟化了下來,他看見她眼底的傷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