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丫頭!「總之不準你擅自行動,听到沒?!」面子掛不住,凌聖軒急得大吼。
遲疑了一會兒,她才心不甘情不願地開口︰「好啦!」
凌聖軒點點頭,算是對她的答復滿意了,但他心底實在不怎麼相信她會這麼听話。如果她真那麼听話,這十幾年他就不會這麼傷腦筋了。
丙真如他所料,千燁自有他法。明的不行,她不會來暗的啊!真當她那麼笨嗎?
她才不會讓那個吐司老鷹那麼好過哩!
第七章
棒了扇鐵柵門,趙子元往里頭看去,心里掙扎著要不要按電鈴。
她已經在外頭看陳素惠在院子里種花栽草看了快一個鐘頭。
基本上,身為被告的律師是不應該與原告會面的,但是她實在是有太多疑問想當面問個清楚。
握緊拳,她按下了電鈴。
出乎意料之外的,陳素惠和氣地請她人內。
「你找我有什麼事嗎?」陳素惠端了兩杯茶到客廳,在她面前坐定。
「是這樣的……」趙子元清了清喉嚨,道︰「就我所知,你先生的確是因為心髒衰竭死亡的,你知道嗎?」
「我知道。」
「那為什麼——」
陳素惠抬起手,示意她住口,「我有我的理由。」
理由?趙子元不解地望著她。
「我先生和我不是因為相愛而結婚的,我們結婚的理由是——」她頓住口,直視著趙子元,「你保證不說出去?」
她點頭,「我保證,但沒憑沒據的,我想你不會相信我的,對吧?」
「不,」陳素惠笑了,「我相信你。」
這種信任真是令人感激涕零。「謝謝。」
陳素惠微微頷首,接著前頭的話說︰「我們結婚的理由是因為我懷孕,但是孩子不是他的。」
「咦?」
「我懷了別人的孩子,因為怕家里的人知道,才嫁給那時在追求我的他……這件事他也知道的,但還是決定娶我、做孩子的父親。雖然孩子到最後因為我的不小心而流掉,但是我卻又慶幸沒有生下來……這些都是題外話,希望你別見怪,我朋友很少,所以……」
「我明白,謝謝你把我當做朋友,雖然咱們認識的地方不怎麼值得回味。」趙子元刻意談笑,讓氣氛輕松,不希望她心情低落。
陳素惠合作地露出一笑,又接著道︰「總之,我只是想說,他對我很好、也很愛我,但是我卻不能也無法愛他,這一點讓我十分愧疚,所以我才會堅持向他的公司提出控告。我想問為什麼我先生為他們公司拼了這麼多年、投注這麼多的心力,卻還得承受這麼大的工作壓力?
「你知道嗎?他每回出公差前的情緒都不穩定,好像被鬼附身一樣,神經質的程度嚴重到必須靠藥物控制才行,可是公司還是指定要他去,這簡直就是間接殺害他,如今他真的是鞠躬盡瘁了,可是我實在不平!」
「他們憑什麼使役他到死卻不用負半點責任?還敢揚言他們是最人性化的公司!人性化……如果他們真的人性化的話,為什麼我先生會死在巴西?你知道客死異鄉有多痛苦嗎?我……」說到最後,她不能控制地流下淚來。
「別難過了。」一時之間趙子元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很抱歉勾起你不愉快的回憶。」
陳素惠搖頭,「沒有,是我太軟弱了,他生前常這麼說我。」
「你不會軟弱的。」趙子元也曾失去親人——父親、母親以及養育她的祖父母,她知道只要撐得過這段時間,人是會變得更堅強的。至少她是這麼撐過來的。
「堅強點,你熬得過來的。」
「謝謝。」陳素惠拭去淚水,輕輕點頭。
她這樣子叫自己怎麼問得下去?趙子元心中直叫苦,雖然她同情陳素惠,但是公私不能混為一談,她還得問她那天和她一起到咖啡店的男人是誰。可是她問得出口嗎?
若有所思的趙子元,向陳素惠道別後,轉身離開。
她卻不曉得身後的陳素惠正露出一抹冷笑目送她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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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一次難挨的訪談。在踏出柯家大門後,趙子元這麼想著。
這件案子愈來愈復雜了,這是她從柯家出來後第二個想到的事。
從陳素惠的口中,她可以知道王澋給她的資料是假的,當然前提是陳素惠沒有騙她,趙子元衷心期望她沒有騙自己。
唉!結果似乎很明顯了——她趙子元誤信了一群壞蛋,還傻乎乎地幫他們辯護,真像個白痴!
為什麼他還能在她面前裝出被冤枉的可憐相?如果王澋真的如陳素惠所說的那樣,那麼先前那種悲痛欲絕的樣子只不過是蒙騙她的假象罷了。
而被假象所蒙騙的她有資格做一名律師嗎?連基本的事實都看不清楚,她還能像期待中的那樣做個好律師嗎?
突然間,她以往的自信如決堤般崩潰了,追求事實果然不是她這種平凡的人所能勝任的,以往的執著說不定也造就了讓事實永遠埋沒有的結果。而那二十場的連勝如今看來就像是小孩子玩游戲一般幼稚無知,她覺得好難過。
在她經手的二十場闢司中是不是有因為她的無知而造成的冤枉?她好怕,她怕到頭來發現自己原來以為對和事,其實是百分之百的錯誤,那她所讀的法律不就在她手上遭到褻瀆了嗎?虧她還說要守著正義,即使再多人訕笑她也甘之以飴;現在,她覺得自己的想法天真得可以,也難怪魏魅宿會說她損了事務所的名聲,原來是這麼回事。
街頭的紅綠燈已由紅變綠,她起步要越過馬路,一抬頭
「嘿,你怎麼在這兒?」那是再熟悉也不過的聲音。
她的淚終于決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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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回事?」她為什麼一見到他就哭,他不記得自己最近做過讓她傷心流淚的事啊!「不要哭、不要再哭了。」天!她到底在哭什麼?
罷才在馬路中央看到她掛著兩行清淚沖到他懷里,嚇得他不知道該笑還是該哭,只知道他們不走可能會成了車陣是的亡魂。雖然他知道T市的交通沒慘到這種地步,可他剛才真是嚇了一跳。
在還有一絲理智的時候,他拉她到最近的公園,讓她坐在他腿上,像個孩子似的埋頭大哭,他的衣服則充當她的手帕,負責吸收她的淚水。
「乖乖,不哭不哭,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你哭成這樣,活像個淚人兒似的。」凌聖軒輕聲安撫她,渾然不覺四周投射而來的眼光,一心唑放在懷里的淚女圭女圭身上。
「我……我沒有資格當律師……」她像個孩子般無助,「我看不清楚的真偽,我……我是個笨蛋……還傻乎乎地……」她再度埋進他寬厚的胸膛里痛哭。
「為什麼會這麼想?」她一手環過她的腰,一手輕拍她緊繃的頸背,試著讓她放松,「告訴我為什麼你會這麼想。」
「我……就是」趙子元將自己到陳素惠家中的事以帶著哽咽的腔調,一邊抽泣一邊斷斷續續地敘述。
「你覺得自己做得不好是嗎?」他終于找到原因了。
懷中的她點點頭。
「在踏入這行業之前,你就應該清楚這是個徘徊在是與非之間的職業吧?」他感覺胸前的她點了下頭,「那你就得知道每個人不同的價值觀會導致不同的是與非,這不是在講什麼大道理,我只是想讓你知道,每個人對于自己的對錯觀念不盡相同,這就是為什麼同樣一件事情會有許許多多不同見解的原因,你應該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