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抵著他的胸膛穩住身子.答道︰「發呆。」
他摟我進屋。
「坐在外面吹風發呆?」口氣里飽含了不贊同的意味。
「風?」我茫然地看著他。「有風嗎?」
我轉頭望向屋外,才發現不如何時太陽已西斜,方才坐的地方早就沒了金黃色暖和光芒。
他扳過我的臉。似贊賞又像嘆息︰「你不像個情婦。」
「你要我像個情婦嗎?」
他搖頭。「我要你像我的女人。」
「你的女人?」和情婦有什麼不同?
他看出我的疑惑,逕自說道︰「我的女人要與眾不同。」
「那你找錯人了。」我淡笑。「我乎凡得令人發指,到路邊隨手一抓一大把,你恐怕要失望了。」
「你要我養別的女人?」他輕柔地問著。但我明白他在生氣,從我腰間傳來的痛楚便可得知。
「你的意願與否是我不能干涉的。」我忍痛答道︰「你要我說什麼?要還是不要?」
他逼進我,給我一個粗暴的吻以示薄懲。
「別再讓我听到類似的話。」他警告我。
「你要我當個無聲無息的女圭女圭?」
‘不。」他否決。「你夠聰明也夠冷然,無聲無息太泯滅你的本質。你可以具有攻擊性,但那只能在別人面前。在我面前,不管你的爪磨得多利,最好給我收起來。」
我驚愕地看著他,無法接受他的說法。
「你要我溫順卻又不準我在你面前隱藏本性!」暴露本性的溫順意謂著付了情感,這要求太過艱難!
在交出後他不該再向我勒索情感,他這種人根本不稀罕別人的心,憑什麼向人勒索!
「不要向我勒索你自己也沒有的東西。」
他使勁捏住我肩頭,狠聲道︰「很遺憾,我向來沒有要不到的東西。」
他推開我,逕自離開這宅子,留下因害怕而跪坐在地上的我。
之後,他消失了,一如他出現般沒有預告。
我不知道他何時會再出現,但我祈禱他最好永遠別再來;老實說,我漸漸承受不住他隨時都可能燃起的怒
氣。「伴君如伴虎」這句話形容得貼切,只是用在情婦與恩客上就有點特殊了。
他不在的日子是我過得最安穩的時候。對于他,我乏于應付,因他善變得教人模不清他真正的想法;我同情跟在他身邊做事的人,也同情我自己。
「小姐,卞先生在樓下等你。」電話內絲傳來佣人的聲音。
卞先生?
我不知道來人是誰,但我還是走下樓去見他。
「是你。」那個叫卞翔的人。
卞翔點了個頭,開始以目光掃描我。
「你在看什麼?」我問,不喜歡他這種審視的目光。
「我在找……」卞翔開了口,是個清朗的聲音,有別于雷潔的厚重。
「找什麼?」
「你有哪一點值得老大為你痴狂。」
我愣住,隨即一笑︰「那你找到了嗎?」
痴狂……多可怕的字眼!尤其是痴狂的人是雷浩。
我無法想像他痴狂的樣子,倒是我還是可以揣測出個七八分。
「找到了。」
我靜待他的下文。
「平凡表相里的那份冷然,跟老大很像。」
「像又如何?」
「所以你絕對有顆不輕易交出的心——這就是老大要的。」
我壓住心頭的驚愕,強笑道︰「那是他的事,與我無關。」
「但老大要的是你的心。」他顯然看不出我的緊張,讓我佩服自己的掩飾技巧。「美麗的外表他垂手可得,但一顆與他相似的心卻是千金難求。」
「相似的心?」我冷笑。‘卞翔,你恐怕太高估我了,雷浩的本事我及不上他萬分之一。」
「但你是所有女人中唯一能讓他專注的——光是這點就足以教人欽佩。」
轉身走上樓,我不願談這種無關緊要的問題。
「你很清楚他不會放過任何一件他想要的東西!」
停下腳步,我回頭冷眼看他。
「你沒有資格跟我說話。」
只見他睜大眼盯著我,一副不相信我會說這種話的模樣。
我邊踩上階梯,邊說道︰「別忘了當初是誰將我抓來這的,如果不是你?我不會在這里。」
走回臥室,鎖上房門,我蜷坐在沙發上回想著卞翔說的話。
倘若我想讓雷浩厭倦我,放我自由,那麼我只要交給他我的情感即可——相當簡單的解決方法是不?
但,將情感放在他身上後的我該如何自處?到時——恐怕離不開他的人是我了,不是嗎?一如那個叫金妮的女人,交了心卻淪落到遭人遺棄的下場……
我不要!我不要把情感交給一個以征服為己樂的男人!交出已是極限,再要求感情就太過分了。
雷浩之所以挑上我,只是為了證明他該死的男性魅力,並宣告世人他沒有要不到的東西嗎?
可惡的男人,他究竟把我看成什麼?
將它捧得高高的,再一把摔碎在地上,然後站在一旁得意地看著那顆遭他摔毀的心不停掙扎直到衰竭——
可怕……
把一顆心交到那樣的男人手里,不但是褻讀,更是一種自我毀滅!
一想到這里,我就害怕得發抖。
天!為何我會落人這般境地?
我拼命地將自己瑟縮在一角,像只蝸牛企圖縮回自己的殼內,只是很可笑——我連自己的殼都沒有!
漸漸地,我的意識開始模糊了。
在朦朦膿膿中,我依稀听見自己對自己說——
千萬別讓雷浩得逞,被他囚禁一輩子也好,就是別走人自我毀滅的下場……
是的,我只有一顆心,碎了就不會再有了……
第四章
辭了咖啡廳的工作是為了避免雷浩的女人找碴,如今落得與世隔絕,過著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生活,原以為這些不必要的麻煩已不會再落到我身上,畢竟不會有女人敢站上雷潔的地盤公然對付他的人。
但是——我又錯了。
眼前坐著的兩個女人,自稱是雷潔的妻子與岳母,直到此時,我才知道原來雷浩是有老婆的。
「你這個賤女人——」那位自稱岳母的何金萍,開口便是一場口誅筆伐。「也不自己去照照鏡子,那副德性也搶人丈夫,真是不要臉到了極點……」
「媽……」王美伶——雷浩的妻子拉扯過度激動的母親,她的教養顯然優雅得體,只是——與我何干!
我靜靜看著這個兩個女人的戲碼,呵!我果真冷然!面對何金萍的叫罵,我竟然無動于衷!
情婦做久了,當真把社會道德、良心義理給拋到九霄雲外去了是不?還是我根本沒這東西?
王美伶似乎是安撫好她母親了,她轉身端坐我面前,雍容華貴的氣質顯示她系出名門,眉宇間的精明並不
損其形于外的美麗外表——「完美」兩字套在她身上並不為過。
她看著我,一會兒才開口。
「寒小姐,請你離開他。」
我愣住了,不是因為她的要求給我打擊,而是驚訝她似乎並不了解她的丈夫。
「離不離開這件事我能自己能作主嗎?」我談問。「雷浩是怎麼人是你該清楚才是。」
我的話似乎刺傷她了,否則她不會突然臉色轉白,仿佛挨了一拳似的。
「我知道他在外面有很多女人。」她突然開口,「但是我從來沒有看過他帶哪個女人到這兒,也沒有看過他和哪個女人同居,但是你——」她抬頭狠瞪我,「你讓他破了太多例,我本來是不想來的,我以為這只是他一時興起的游戲而已。可是……我好奇,你到底有什麼本事讓他專注到這種地步,甚至……甚至不惜與老爺子對立!」說到後來她甚至開始咆哮。
我驚訝了,繼卞翔之後她是第二個說雷浩專注于我的人,但她是雷浩的妻子,說這話實在令人匪夷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