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宴龍開完會議回到辦公室,瞧見司馬煌半彎著腰打量沈蝶衣的睡臉。司馬煌偷窺的舉動觸怒他,他不允許別的男人毫不修飾地凝視她。
他把卷宗丟向司馬煌,司馬煌好身手地反身接住沒被打到。
「你不要一副登徒子的眼神看蝶衣。」禹宴龍冷冷地說道。
「嘿h我欣賞一下會死啊。」司馬煌把卷宗放到桌上,似笑非笑地斜睨他,「才幾個月不見,居然會在乎女人了,而且挺會吃醋的。」抓到機會不好好取笑他一番,還待何時?
禹宴龍把沈蝶衣的外套蓋在她身上。「才多久沒見到你,居然轉了性,變得像八婆了。」說著,還以斜眼瞄他,拐個彎罵他。
好小子!一點虧也不吃。司馬煌一臉認命的表情,「我這輩子算是栽在你手中了!下輩子我不願再遇見你。」他仰天悲嗚,哀呼自己的不幸。
「嘿!能遇見睿智聰穎的我是你的幸運,在我底下做事更是你的福氣。」禹宴龍傲然地捧著自己,「何況這輩子過完再說吧,搞不好下輩子我還懶得理你。」他尊貴的氣勢溢于外。
司馬煌瞠著眼,笑著搖頭,一手指著他的臉,咋舌道︰「是喲,我還真榮幸。天底下你的臉皮最厚,受不了你。」
「惶叔,言歸正傳吧。」禹宴龍的眼光落在沉睡人兒的臉蛋上,眼神浮上一層擔憂的神色,「我要你護送蝶衣回法國,請舅舅為她做全身檢查。」他兩位舅舅分別是法國知名的內、外科醫師。
「我就知道你見不得我過逍遙的日子,非找差事讓我忙。」司馬煌夸張地嘆口氣,但嘮叨完了,神情一斂換上嚴肅的表情。「話說回來,她人好好的,若要健康檢查在台北就可以了,何必要到法國請你舅舅檢查呢?」
「蝶衣的體質很差,加上先前工作過度,忽略飲食的正常導致胃潰瘍。我在這幾個月盡力調養她的身子,可是除了臉稍紅潤些,依然瘦弱如昔。所以,我要她到法國讓我二舅檢查,看是否有別的毛病。」禹宴龍憂心地敘述。
「你太小題大做了。」司馬煌用異樣的眼神瞅視他。
禹宴龍渾然未覺他評量的眼光,只是專注凝視沈蝶衣,「我只信任舅舅的醫術,反正你為我護送她回巴黎就是了。我會請媽咪、外公照顧她的生活起居。」好半晌,他都沒有回話,這讓禹宴龍攏靠眉峰,疑問道︰「怎麼了?」
「你變了,你知道嗎?」司馬煌說出他的觀察。
禹宴龍皺著眉心,「變?你的眼楮有問題吧!」
「若你家人見到你,也必然和我有相同的發現。你是個極端自負的男人!當然你擁有自負的本錢,撇開相貌不說,他聰明的頭腦讓你自小就展露過人的才華,手握權貴、財富,造就你目空一切、邪魅的個性。惟一在你身上看不見、感覺不到的是沉穩的特性,然而,現在的你變得沉穩許多,你知道嗎?」司馬煌努努下巴,「是那位女孩沉澱你狂放、任性的因子吧。」司馬煌心想,桀騖不馴的他,終于遇到能馴服他的人。
禹宴龍瞼上掠過一抹詫異,若有所思地點燃一根煙,突然憶起沈蝶衣怕煙味,有她的地方他不抽煙,因他受不了她聞到煙味就猛咳。咳嗽聲會吵得他心神不寧,所以他干脆不抽讓耳朵清靜。
他用愛憐的眼光瞟她一眼,自動按熄煙火,司馬煌則好笑地看著他細微的小動作。
「我不曉得我是否有改變,但我承認我非常關心蝶衣。」禹宴龍走到落地窗前,注視街景,「我以千萬的鉅資買下她五年的自由,為我抵擋那些追求我、懷有目的的女人。這樣方便我交女友玩樂,又可斷掉她們的痴心妄想,因我有未婚妻了。可是很奇怪,我雖然想把她丟在一旁,心底卻做不到,反而日益思念她,愈和她相處愈喜歡她……」
「你愛上她了。」司馬煌下了結論。
「不是的,我曾分析自己的心態,我得到一個結果,那就是我高傲的自尊不允許有女人忽略我。于是,我產生想征服她的,使她腦海、內心都只存有我的影子,而容納不下別人,包括她的姊姊。我貫徹這目標與她朝夕相處,我們之間產生微妙的互動。漸漸的,我當初想拿她當玩具的念頭淡化了,反而把她定位在像妹妹又像情人間的關系寵溺著她。」
禹宴龍自認不是會逃避問題的人,當面臨問題時,會積極面對它,極思問題背後所代表的意義,再加以解決。「不容置喙,除了媽咪以外,蝶衣是唯一能闖入我心底的女人。女人在調情、作樂外,常常使我不勝其煩,蝶在卻不會給我這種感覺。」
「這就是愛情嘍,你還和我強辯。」司馬煌重申著。
司馬煌幸災樂禍地看著他背部,聰明絕頂的他,凡事一眼就能瞧出利害關系,然而聰明如斯,卻不知自己深陷感情網中。唉!枉費他長胡子開始就被女人包圍,處在女人堆里,還不曾體驗感情的真諦,真是白混了。
或者,往另一角度深思,他驕傲地不肯把心輕易交予人。除了性以外,吝于給女人關心,因而讓他成為感情智障兒。
「不是愛哪,我把這種感覺歸于同情。她的惶惶無所依歸,像路旁的小花,輕易就會被摧殘而無力反杭。基于因緣際會,我們彼此各有所需而聯系在一起,因此我承擔起保護她的責任,牽動我內心的波動起源都是來自同情心。」禹宴龍想澄清自己對沈蝶衣的感情。
「呃——」司馬煌拉長音調,眼中閃著笑意。
禹宴龍半轉身,把目光從窗外移到司馬煌臉上,司馬煌那副樣子讓他看了就討厭,忍不住駁斥道︰「你那是什麼表情?曖昧得令人厭惡!」
司馬煌想反駁,卻因睡在沙發上的人兒睡醒而住嘴。
沈蝶衣睡眼惺忪地揉著眼楮,「好吵哦!」這時她完全清醒,見辦公室內多了一位中年人,「你是誰?」她怔然注視他,輕聲地問。
「沈秀你好,自我介紹,我是司馬煌。」司馬煌笑呵呵地指著禹宴龍,「也是他的老小弟。」
她膛著盈盈秋瞳,不敢置信地來來回回看著他們兩位許久。「太離譜了吧,你們根本就長幼不分嘛!你都可以當禹大哥的爸爸了,怎會成為供他差遣的小弟呢?」
司馬煌重重地嘆良,「這是我畢生的恥辱,居然斗不過一個小孩,才淪落今日的地步,悲哀啊!」
禹宴龍回到她身旁,攬著她的肩坐著,「願賭服輸,不要在那里呼天搶地,沒人會同情你。」他以戲請的神情睇著司馬煌。
「小孩?如此說來,你們應該認識了有十幾年的時間嘍。」她推算著他們的年齡,猜測那是一段什麼樣有趣的往事呢?一位小孩和年屆而立之年的男人立下賭約,而小孩又如何取勝呢?「禹大哥,我非常想知道這場賭約的始末,告訴我好嗎?」
「有什麼好說的,英雄不提當年‘恥’。」司馬煌哪可能丟自己的面子,立刻阻止。
沈蝶衣央求地望著禹宴龍,搖著他的手臂,「我喜歡听故事,一點點也好。」
禹宴龍向來無法拒絕她這副眼神。「煌叔,抱歉了,我只告訴她這樁事的頭和尾,中間不提,為你留些面子。」
司馬煌冷哼,「那知道這椿賭局的人又增加一人,變成三人——你媽咪、外公,現在又加上沈蝶衣,真是教我面子無光。」
「煌叔,不要生氣嘛。」沈蝶衣眨著眼瞅著他,忽然感到良心不安,自己何必揭人瘡疤呢!那是不道德的。「禹大哥,我不要听了,強人所難找不願意。」她對著司馬煌露出誠摯的笑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