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大哥,我很愛姊姊,依賴姊姊,視她的一切為一切。在我心里,姊姊是最完美的女性,具備美貌、才能、賢淑,我一直認為姊姊應得到幸福的人生。」她的聲音輕如蚊吶,「然而,分離的三年後再見姊姊,幸福拋棄她,她歷經背叛的婚姻,失去孩子,成為人人口中的瘋子……」她哽咽地停頓。
禹宴龍從她更緊抱他的手勁,感覺到她痛苦的心情,于是無言地抱她更緊,給予她力量。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遽變,我只能沉默消極接受,惟一的信念就是醫好姊姊的病,努力工作償還債務,讓姊姊重新開始新的人生忘懷過去。」她笑得苦澀,「我從未懷疑江姊對我陳述的事實,結果,她隱瞞一段真相,也是最重要的一段。」
「紀芬芳曾是姊的至友,她卻因莫須有的罪名懷恨我姊,運用她家的財力,結合陳家兩老打擊我姊。她的不擇手段令我心寒,竟逼迫我姊至此,于是我痛心、自責,為何天真的以為人性都是善良的,讓姊重新開始就能抹煞她心底的傷痛,姊會甘心嗎?」沈蝶在陳述自己心態的轉變。
「我會讓那些人受到教訓的。」他在她耳際承諾道。
她瞄他一眼,幽幽嘆息,「從小到大我哭泣時,姊總像你這樣將我抱在懷里,在我耳畔低語安慰我。」她闔上干澀的眼,听著他沉穩的心跳聲,一陣睡意襲來,她喃喃地說,「我以往對明天有著向往,因為未知的明天會帶來未知的喜悅,而今,我害怕明天的來臨,那是我無法掌控的未知……」
她開口閉嘴都是姊姊長、姊姊短,令他很不是滋味、酸酸的泡沫嗆到喉頭。
「你的未來由我掌握,我命令你以後不準把姊姊掛在嘴邊,知道嗎?」禹宴龍霸道地說。
咦!奇怪!沒有回答。他低頭一看,她睡著了!懊死,竟敢在他說話的當兒睡著,擺明忽略他嘛!他本想搖醒她,但瞥見她眼眶下的黑影,他不忍吵醒好不容易才入眠的她。
唉!暫時放她一馬吧。他想把她的手拉好,讓她睡得舒服些,沒想到睡夢中的她,雙手仍緊緊地抱著他不肯松開手,可見她內心是空虛而沒有安全感的。
他嘆氣,只能維持原姿勢,當一晚的保母。他將頭靠著沙發犄背,閉上眼休息,腦海中思緒卻翻騰著;他弄不清,自己怎變得如此好說話,彷佛和蝶衣在一起,自己就像轉了性,變得不像自己……
翌晨,禹宴龍在睡夢中下意識地想抱緊懷里的人兒,但雙手卻抱個空,這讓他清醒過來。
望向牆上的鐘,早上八點了。他站起來伸展四肢,覺得腰酸背痛,從他嘀咕著,自己從未睡得這麼窩囊,都是蝶衣害的。
「蝶衣,蝶衣。」他扯著喉嘴喊她,不悅自己為她做了那麼多,清早醒來還不見她的影子。
沈蝶衣拿著鍋鏟從廚房慌張跑來,「禹大哥,我在這里。」她見他臭著一張臉,手不停捶著肩胛。男人都是大清早醒來火氣就那麼大嗎?她吶吶地想著。
禹宴龍見她穿著圍裙、手拿鍋鏟,口氣很差地說︰「要到廚房忙,為何不叫醒我?害我睜開眼沒見到你,以為你失蹤了。」
沈蝶衣慌張失措,期期文艾地說︰「我……看你睡得好沉,所以……所以才沒叫醒你。」
「過來。」他命令道。
她瞄他一眼,遲疑一下,即走到他面前。她的心髒卜通卜通地猛跳,白皙的臉頰染上緋紅,靦腆地面對他。
她想起清早一張開眼楮,他熟睡的臉龐就印入她眼底,才注意到自己昨夜迷迷糊糊躺在他懷中睡著了。
首次在男人懷里醒來,使她羞赧、慌亂,但也感謝他溫暖的胸膛驅走她惶惶無依的恐懼,使她得以入眠,這是她回國後幾個月睡得最安穩的一夜。
禹宴龍用手背輕撫她的右臉頰,「還稍微有些紅腫。」
他叫她過來就只為檢視她頰上的傷,這舉止使她感受到他的關心,心口涌上異樣的情愫。
「我的膚質輕輕一撞就會淤青、紅腫,復原能力也較慢些,可能到下午才會完全退紅。」沈蝶衣低聲解釋道。
他和她靠得很近,可以聞到她晨浴後的香味,那清新的味道讓他的心情好轉。「你還穿著昨天的衣服,不會覺得不舒服嗎?你可以拿我的衣服去穿呀。」
她的臉龐更紅,吶吶地說︰「不用了,等會兒我回家再換。」她心想一大早就討論這個,感覺好奇怪。
此時,親昵的氣氛在他們四周流竄,禹宴龍恣意享受這親密氛圍,他滿喜歡這種平靜、樸實的家居生活。
他在她額際親一下,「蝶衣早,幫我泡壺咖啡好嗎?我尚未听到你向我道早安哩。」他促狹地偏頭睨睇她。
她愣住,跌進他宛如小男孩似的調皮眼光里,他輕輕笑出聲,連續向她眨眼。
她及時記起自己要做什麼,「呃……呃,禹大哥早安。」她為剛剛的失態而再次羞紅臉。
「我去沐浴了,早餐就拜托你。」他捏捏她的鼻尖,旋身走回自己的臥室。
沈蝶衣若有所思地返回廚房,繼續準備早餐。
沈蝶衣和禹宴龍面對面坐在餐桌前用餐。
「待會記得要吃藥。」他咬著火腿三明治叮嚀著。
她點頭,小口吃著荷包蛋,「禹大哥,那我幾時要搬出我家呢?可不可以給我一星期的時間找房子。」
「你不用搬,等我決定要蓋新大廈時你再搬就可以。」他頭也不抬地說著。
「謝謝你。」她露出欣喜的笑容,「我可以付你房租,可是你要算我便宜些。我現在是一級貧戶。」
禹宴龍喝口咖啡,拿著叉子揮著,「不用房租啦,反正空著也是空著。」他把一只手機丟給她,「蝶衣,手機帶在身上,我隨時會找你的。我們還是維持各自的生活,若我有事我你,你要馬上來,對外一律宣稱我是你未婚夫,知道嗎?」
「我曉得。」
「十點鐘,律師會到你家、辦理房子買賣手續,我的會計師會償還你所有的債務,包括你的好友和江季穗的。」他俐落地交代著。
沈蝶在只能點頭,沉默接受他所有的安排。反正這五年內,她是他手中的一顆棋子,任由他擺布。
但她也有她的打算,五年的時間一到,她要帶著姊姊移居國外,遠離這塊傷心地,展開新的人生。所以,她要在這五年內賺取使她們不虞匱乏的金錢才行。
這個願望和決心重新燃起她對生命的希望,支撐著她不能就此倒下!把一切寄托在這個願望上,展望未來。
江季穗、邱建良夫婦及阮秋紅分別收到一名自稱是禹宴龍的會計師所遞上的即期支票,說是替禹宴龍的未婚妻償清他們先前為沈采樺所支出的金額。
他們盯著支票錯愕不已,這不是一筆小數目,禹宴龍是誰呢?怎會成蝶衣的未婚夫呢?他們滿月復的疑惑卻無解。
蚌性剛強的阮秋紅按捺不住疑問,騎機車到音樂教室找她想問個明白,結果撲了空,沈蝶衣請假,課程延到晚上。
阮秋紅望著逐漸陰沉的天空,她記得氣象報告說鋒面過境,會連續下幾天的雨,她猜想午後可能就會開始下雨。
她深信沈蝶衣此時一定在療養院,她決心要找到沈蝶衣。
憶起收到支票的剎那,她有些後悔昨晚沒去找沈蝶衣。究竟發生什麼事?怎麼隔了一夜就冒出一位有錢的未婚夫,事前一點跡象都沒有,實在太可疑!
她擔心柔弱的沈蝶衣受到姓陳那家子的刺激,而胡亂作出不利她自己的決定,于是她加快油門往位于北投山區的安輝精神療養院急駛。